劉詩豔抬眼看向楊世修,陰沉沉地吐出兩個字:“是我。”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將楊世修嚇得不輕。
剛開始,他懷疑這事兒是她幹的,後來,看韓梅林那個鬼樣子,又覺得殺害莫鳳蘭的更像是韓梅林。
此刻,親耳聽見劉詩豔親口承認自己殺了莫鳳蘭,楊世修隻覺得一股寒氣直衝向四肢百骸。除了恐懼,還有一種無法解釋的失望。
他不信她是個嗜殺之人,但她自己卻偏偏承認了。沒有一點兒猶豫,幹幹脆脆地認了,到也光棍。
一時間,楊世修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畢竟,那是一條曾經鮮活的人命。即使他不喜歡莫鳳蘭,但也不想她就那麼死了,還……死得那麼慘。
楊世修的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了。他開始想不明白,她為何留在這裏,還用手段折騰恐嚇韓梅林?是她真的有這種惡趣味嗎?看著別人痛苦慘叫會心裏舒坦?
楊世修失眠了。
院子裏,那些老鼠撲滅了火把後,又將火把頭啃噬得一幹二淨,這才在天亮十分消失得無影無蹤。
若非地上躺著幾十隻燒焦了的老鼠屍體,韓梅林又被啃得麵目全非,這一切就仿佛不曾發生過一樣。
第六天一整天,楊世修都顯得有些無精打采,那些各種情緒與精氣神一起幹癟了。劉詩豔冷眼看著楊世修,沒有做任何的解釋。
雖說有時候事實勝於雄辯,但雄辯之下未必就不是另一個事實。這些年,她還真沒遇見一個值得她去解釋的人。
嗯,也許有一個,不過被她趕跑了。哎,她若變態起來,果然連自己也受不了啊。
劉詩豔望向窗外,覺得事情快要解決了。
天剛擦黑,魯南朝便放下飯碗,帶領眾衙役一同散步來到燕家戲班。
他聲勢浩蕩地出現在院子裏,命人直接揪出韓梅林扭摁到地上,他將一件染血上衣投擲到韓梅林的臉上,氣場全開,沉聲喝道:“韓梅林,你殺了莫鳳蘭,還不從實招來!”
麵目全非的韓梅林捧著莫鳳蘭的血衣,失聲痛哭,終是認罪伏法。
韓梅林交代的行凶過程並不詳細,甚至有些顛三倒四,可見受到了極大驚嚇。他誤以為莫鳳蘭肚子裏的孩子不是他的,而是楊世修的,在氣憤之下痛下殺手。
至於那莫鳳蘭為什麼在死後變老了,他卻說不清,隻哆哆嗦嗦地喊著請青天大老爺做主,燒了莫鳳蘭的屍體,不能讓她繼續作祟。
雖然韓梅林言辭激動,語言混亂,但當時的大概情景卻可聯想一二。
話說當天夜裏,韓梅林輸得一塌糊塗,被白子戚割了耳朵。他被迫將楊世修抵債給了白子戚,心中十分不快,便提溜著褲衩子,躲著人,一路摸回了戲班子的後門。
車夫錢子琪平時還負責看門護院,知道韓梅林又出去賭了,便給他留了門。
韓梅林溜進後院,本想直接回屋,又怕自己這個樣子嚇到莫鳳蘭。嚇到那個婆娘不要緊,萬一嚇掉了娃兒就不好了。
韓梅林一想到自己因為楊世修丟了一隻耳朵,就恨得不輕。他想到明個兒就要將楊世修送走,自然不能讓他身上帶著錢財。
楊世修的一切,都是燕家戲班的,都是自己的!
楊世修那孫子,總仗著自己是戲班裏的頂梁柱就拿他當傻子,但凡哪位貴人賞了好東西,可勁兒地往自己屋裏劃拉,也不知道拿出來孝敬班主。
可回好,他這一走,這些好東西他是一樣都甭想帶走了!
韓梅林一想到楊世修屋裏藏著的那些個好東西,立刻來了精神。他唾了一口口水在手心,抿了抿大褲衩子,輕手輕腳地從後門溜進了內院,也顧不上耳朵疼了,直接鑽進了楊世修的屋。到底是做賊心虛,沒敢開燈,就在黑暗中摸索著那些寶貝。櫃子裏翻了,縫隙裏找了,床上也摸了,卻連一塊兒銀子渣都沒找到!
就在韓梅林低聲媽娘的時候,門外突然響起輕輕地敲門聲。
韓梅林嚇了一跳,如同無頭蒼蠅般到處藏,一頭撞在床柱上,痛得哎喲一聲。
門外的人聽見屋裏的動靜,立刻壓低聲音,嬌聲道:“修兒啊,你回了?嫂子起夜,來看看你。”
原來,是莫鳳蘭半夜睡不著,心中惦念著楊世修,怕他這次出去會重傷,所以豎起耳朵聽著動靜,誤以為是楊世修回來了。
以往,楊世修若是受傷後能走,也是這般,一個人偷偷摸摸地回到屋裏。
韓梅林一聽,是自己媳婦的聲音,剛想開口罵人,卻又敏感地察覺出不對味的地方來。於是,他躺在床上,裹上被子,不吭聲,倒要看看那個賤人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