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子根和車夫應該能聽見馬蹄聲,但柳青瑤和錢子根的動作也不小,柳青瑤又扯著脖子在哪裏瞎叫,害得錢子根心緒不穩,車夫神經亂跳,這才沒有注意到馬蹄聲。
待車夫發現魯南朝等人時,卻十分詭異地動不了了!這種感覺不太明顯,仿佛隻在彈指之間。可怕的卻是,你不知道這個彈指之間到底過了多久。此刻,車夫也正泛著嘀咕。
魯南朝聽聞錢子根的話後,笑了。他說:“錢才根啊,本官的玩笑娛樂了本官,你的玩笑卻令本官不悅,你說,這可如何是好?哎,沒辦法啊,誰讓我是官,你是民呢。”
轉身,繞著馬車轉了一圈,“說說吧,這天都黑了,你掠了柳青瑤想要為哪般啊?本官瞧著你這架勢,是要殺人滅口啊。”
錢子根能說,自己是因為瞧柳青瑤不順眼,就想讓她消失嗎?不能!因此,他一口咬定之前說過的話:“子根見柳青瑤頗為順眼,想與其夜遊豔山。”
似是想到什麼,表露出驚訝之意,“子根已然讓人去告之唐小姐,難道那乞丐拿了賞錢跑了?哎,真是人心不古啊。”
魯南朝笑吟吟地聽著,點頭道:“想不到,錢才根竟還有此雅興。隻是不知,為何綁了柳青瑤啊?這兩情相悅,總不好動粗吧。若是動粗,不就變成了強辱民女?”
錢子根垂下眼皮,目光淡淡地掃向地麵,毫無誠意地檢討道:“是子根太過魯莽。大人知道,柳青瑤有些癡傻,心性更是異於常人,若不綁了她,怕她會鬧騰起來,傷到自己。”
抬頭,迎視魯南朝的目光,“再者,大人,柳青瑤是奴,通貨物,不算民女。此時隻要楊大小姐不追究,魯大人就不要……多管閑事的好。”
魯南朝與錢子根麵對麵而立,兩個風格迥異的美男子之間暗潮洶湧,驚得眾人不敢喘大氣。風乍起,吹得火把搖曳而起,光影投到人的臉上,形如鬼魅。
柳大柱心中哀嚎,不敢亂動,卻還記掛著車廂裏有一個弱女子,於是輕手輕腳地掀開車簾,為柳青瑤鬆綁。
柳青瑤一直低垂著頭,看不清她的臉和表情。
柳大柱輕歎一聲,退出車廂。
柳青瑤活動了一下四肢,摸了摸浮腫起來的左臉,眼中的光忽明忽暗,看起來就不太善良。她扯了一下唇角,抬手掀開車簾,望向兩個靜靜而立的男人,刻意粗著嗓子,裝出憨傻的樣子,呆呆地問:“你倆貼那麼近,是要親親嗎?”
魯南朝和錢子根同時一愣,然後同時轉頭看向柳青瑤,又是一愣,再然後又同時向著對方的反方向退開一步。動作是如此的協調統一,就像經過了上百次的排練一樣。
魯南朝盯著柳青瑤看,那目光在火光的映照下,竟灼亮的可怕。
柳青瑤暗自心驚,以為自己暴露了身份,但又覺得不大可能。
她眨了一下眼睛,細微地感覺了一下臉上的變化,這才發現,自己的黏貼在一起的左眼皮,竟被錢子根那孫子一巴掌拍開了!
可以想象,自己腫著左臉,瞪著一眼大一眼小的兩隻眼睛,頂著布滿大塊黑痣的鼻頭,蓬鬆著一頭亂糟糟的長發,站在眾人前麵的樣子。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的一隻眼睛暴露了。這個時候,她可能就要感謝錢子根下手夠重,不但打開了她故意黏貼在一起的眼皮,還將她的眼皮打得青腫了,眼白處更是隱見血絲。
魯南朝覺得綠意的樣子有幾分怪異。那怪異中還透著一分摸不清的熟悉。這種感覺從未有過,他也弄不明這份感覺到底可以歸類到何處。隻是,那眼睛……
柳青瑤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眼,突然嗷嗚一聲撲向魯南朝,尖聲哭喊道:“大人,大人,他打我!把我的眼睛打壞了!我的眼珠子要掉出來啦!”
魯南朝嚇了一跳,忙閃身躲開,再也顧不得那點摸不清的熟悉感,隻想躲得遠遠的。他邊躲邊安撫道:“柳青瑤,莫慌張,且等本官看看哈,沒準兒錢才根這一巴掌,把你打漂亮了也說不定。”
柳青瑤不追了,站住,反問:“真的?”
魯南朝站住,十分不想但又必須得回過頭,看向柳青瑤的……額頭,認真打量了好幾眼後,態度中肯地點了點頭,讚道:“果然漂亮了。”
柳青瑤歡喜,美滋滋地笑了。
魯南朝盯著柳青瑤的額頭,問:“柳青瑤,本官問你,你為何被錢才根綁在車裏?可是自願和他夜遊豔山?”
錢子根不待柳青瑤回話,搶先道:“大人,柳青瑤是個傻的,你問她,如何能做了數?”
魯南朝嗤笑一聲,道:“傻?本官看柳青瑤可不傻,不然……”眼含不明意味地瞥了錢子根一眼,“也不會被某人盯上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