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雜役附和道:“瞧老板那衣服皺皺巴巴的,我都能想象出剛才有多激烈。”
雜役丙嘖嘖道:“看不出來,那醜娘們竟然還是一生猛的角色,也不知許給老板什麼好處,瞧著穿戴可不像位貴人,反倒和咱麼這些下人沒啥區別。”
一個雜役的眼珠子一轉,道:“沒準兒,是活兒好。”
又一個雜役咽一口唾液,道:“誰能有咱燕老板活兒好?”
這邊的一個雜役把被一蒙,嘀咕道:“我怎麼瞧著那醜娘們有點兒眼熟呢?好像……”
那一個雜役推了丙一下,唾道:“又他媽在被子裏瞎倒騰!”罵完,也蒙了被子。
院內,柳青瑤估摸了一下韓小娜離開的時間,突然有種失之交臂的感覺。若那名雜役真是韓小娜,她有一定的武功修為,定是探聽到了風聲。
畢竟,自己在韓家戲班不遠處動手割開了錢子根屬下的手腳筋,其血腥味飄散很遠。韓小娜如驚弓之鳥,有個風吹草動會逃竄,所以才會在兩個時辰前離開了韓家戲班。
今日自己出現在戲班裏,她若知道,定不會再回到此地自投羅。
所有假設的前提是,那名雜役是韓小娜。
柳青瑤問:“那名雜役臉可又傷?”
韓桂努力回想了一下,回道:“他臉黑乎乎的,我也沒有注意到他有沒有傷。你若要他……要他性命,待他回來,我便悄悄將人扣下。”
柳青瑤輕挑眉峰,戲謔道:“你不怕自己助紂為虐?”
韓桂一噎,半晌才回道:“你想做什麼,我……我幫你便是。他人沒管我死活,我管他人作甚?”
柳青瑤有些意外,不明白韓桂為何有此一說,卻又隱約明白韓桂在想些什麼。她細細地打量了韓桂兩眼,見他竟然不敢看自己的眼睛,便覺得他此話並不可信。
剛要收回目光,卻見韓桂突然舉目望來,那雙眼睛仿若黑曜石般又黑又亮,目光更是透著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氣。
他說:“我賤命一條,隨你折騰!算折騰沒了,我也不怨你。”
柳青瑤心頭震撼,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了。所有的語言,在韓桂的承諾麵前,都顯得輕浮和渺小。因為,她親眼見證了韓桂是何等的重情重諾!
韓桂甩了一下又粗又長的辮子,用眼尾掃向柳青瑤,如同兒戲般輕佻道:“天入地,爺陪你。”
麵對韓桂的許諾,柳青瑤心惻然,卻不好讓時光倒流,堵住他那張看似輕佻的嘴。沒有人能左右命運,隻有命運會玩弄嗎?嗬……
柳青瑤沒有說話,抬頭望向明月,不知所想。
韓桂覺得有些尷尬,便拉拉柳青瑤,眼睛亮亮地問:“累了吧?你想休息嗎?”
柳青瑤回道:“我……”
韓桂不等柳青瑤說完話,忙道:“你要是不困,我們秉燭夜談如何?”
柳青瑤搖了搖頭。
韓桂又道:“那你躺下休息會,我給你打水洗漱去。”說著,要拉柳青瑤進自己的房間。他一點也沒覺得此行為有何不妥。
二人都同床共枕好幾天了,若這個時候,拿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之類的狗皮話出來玩矯情,也忒沒意思了。
柳青瑤不走,隻道:“我要走了。”
韓桂停下腳,抿了抿唇,悶聲問:“去哪兒?在我這裏住下不好嗎?我現在過得不錯,很多地方都請我去唱戲。”
臉色微紅,喃喃道,“我……我現在隻賺幹淨的銀子。我……我能養家!”
柳青瑤的心劃過異樣感,覺得韓桂對自己的感情似乎自己想得要深。她這個人,素來不相信無緣無故的付出和所謂的一見鍾情。
愛情,若非經曆了磨難和生死,隻能叫感情。韓桂的感情,有些不一樣。
她不想辜負任何一個人,因此便學會了心狠。
她嗤笑一聲,道:“我用你養?”
韓桂的身子一僵,眼底湧起了羞惱和氣憤,隱藏了自卑和懦弱,他挺直胸膛,非要用無謂的樣子來演完這場戲。他盡量用平淡的語調問:“你……何意?”
柳青瑤想要說出口的話,生生地打了個結,吞回到了肚子裏。都說人老為精,她若是以為平白侮辱韓桂幾句會打消他的某些年頭,也太對不起自己活了許久的這把年歲。
於是,她也學著韓桂的樣子,挺起胸脯,信誓旦旦道:“我自己能把自己養得膘肥體胖,你信不?”
韓桂緊緊盯著她看,想要從她的神色勘探到她真實的想法。
所幸,柳青瑤的演技也不是白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