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私學——私塾2
漢代私人講學的興盛
公元前191年年,西漢時期第二個皇帝漢惠帝劉盈詔命廢除秦時的禁書法令,這使得長期受到壓抑的儒家思想和其他思想活躍起來,為漢代初期私人講學提供了前提條件。
廢除秦禁書令的消息傳出後,西漢時期經學學者伏生掘開自家牆壁,將藏在裏麵的《尚書》發掘出來。他在秦代為博士時,曾冒著生命危險,暗將述錄唐堯、虞舜、夏、商、周時期史典的《尚書》藏在牆壁之夾層內,由此逃避焚燒之難。
《尚書》被發掘出來後,伏生發現尚有29篇保存完好,心中頗為欣慰。於是,他開始在私人講學中傳播《尚書》內容。由於他原來在秦代就做博士,所以在講學過程中,就加進自己記憶中的《尚書》所失篇章的內容。
以後伏生弟子又據他對《尚書》的解釋,編成《尚書大傳》一書,屬“外傳”之體。後人評伏生傳書之功說:
漢無伏生,則《尚書》不傳;傳而無伏生,亦不明其義。
這就是說,後世的《尚書》之為學,伏生實為傳授的淵源。
伏生的私人講學隻是當時私學興起的一個縮影。兩漢時期,私家講學之風已經日漸興盛,出現了“學乃不在朝而在於野,教乃不在官而在於師”的局麵,比官學更好地承擔了文化教育的傳承任務。
西漢初年,由於思想的解放及儒家“五經”教學十分活躍,在齊、魯、燕、趙等地已形成具有聲勢和影響的各個學派及其私學。至漢武帝確立“獨尊儒術”的文教政策以後,教育被提高到“治國之本”的地位。
在漢武帝時,官學雖然有很大發展,但朝廷官學隻有太學,名額有限,選送有一定之規,地方官學未得到普遍發展,無法滿足讀書人的要求。在這種情況下,經師宿儒講學之風大為盛行。
漢代的私學教育,已經開始按不同層次、不同類型進行教學了。根據現有史料,漢代私學大體可以分為三種基本類型,或低、中、高三個不同層次。這就是以“書館”為主要形式的蒙學教育,以“鄉塾”為主要形式的一般經書學習,以“精廬”或“精舍”為主要形式的專經教育。
“書館”是漢代進行啟蒙教育的場所,教師稱“書師”,主要對學生進行識字和寫字的訓練。
漢代“書館”有兩種類型:一種是書師以自己的家室或借用公共場所坐館設教,附近學童入館就學,學生人數不等,少則幾人,多至百人或數百人。如東漢時期思想家王充“八歲出於書館,書館小童百人以上”。
另一種是由豪門富戶聘請教師來家施教,本家或本族的學童在家受教,也叫“家館”。在東漢明帝時期專設官邸學教授貴胄子弟之前,連皇帝子女都是通過“家館”接受啟蒙教育的。
無論哪種書館,教師對學生進行的都是讀、寫、算和倫理道德行為的基本訓練。這個階段結束後,學童進入“鄉塾”接受一般經書教育。
一般經書教育由“鄉塾”來承擔。“鄉塾”的教師稱“塾師”或“孝經師”,主要教授《孝經》和《論語》等儒家經典。這個階段的學習任務主要是鞏固前一階段識字、習字的成果,為進一步學習做準備。
漢代有許多人都是通過這個階段的學習而成為卓然獨立、力壓群芳的學者的。如著名經學家範升“九歲通《論語》、《孝經》,及長,習《梁丘易》、《老子》”;軍事家和戰略家鄧禹“年十三,能誦詩,通《論語》,十三明《尚書》,十六治《詩》”等。
在東漢時期官邸學建立之前,皇室子弟也有外出就塾師學習《孝經》、《論語》、《尚書》等儒家經典的。比如漢光武帝劉秀,他在少時就曾到長安就私學塾師學習《尚書》,“略通大意”。
以上說明在識字、習字教育完成之後,誦讀《論語》、《孝經》、《尚書》等一般經書已成為一個相對獨立的教育階段。
這個階段的教學要求對經書“粗知文義”,不要求有精深的理解,教學方式主要是誦讀。它是從大量的集中識字到專經研習的過渡階段。
誦讀一般經書成為一個相對獨立的教育階段,既鞏固了集中識字的成果,又為進行專經研習奠定了基礎、做好了必要的準備。
這在古代教育製度發展史上是具有重要意義的。古代教育大體上確定了由集中識字到誦讀一般經書,然後進入高層次的專經研習的基本體係。即形成了初等教育、中等教育、高等教育層層遞進的教育體係。
專經研習階段是私學教育的最高階段。漢代私人講學的大師都是精通一經或數經的大學者,他們以自己的學術專長教授弟子,吸收了大批生員於門下。
比如:西漢著名經學家董仲舒精通《春秋公羊》學,“下帷講誦”,弟子眾多,創立了“弟子相傳”的教學製度;西漢時期大臣韋賢精通《禮》、《尚書》、《詩經》,“號稱鄒魯大儒”。
至東漢時期,專經階段的私人教學逐漸成了穩定的教學組織形式。實施機構一般名之為“精廬”或“精舍”。“精廬”或“精舍”或建在大師的家鄉,或選擇山水名勝之地,均帶有避世隱居的性質。
精舍常籌集大量資財,供應學者食宿。精舍講學具有學術研究、學術討論的性質,往往是經師邊說邊講邊著述。此種私學對後世的學院的形成和發展有重要的啟示意義。
在漢代私學的這三個層次或三種類型中,“書館”是典型的基礎教育,即蒙學。“鄉塾”是中等教育,有時它直接與書館相聯係,是啟蒙教育的自然延伸,有時又和“精舍”的專經研習階段相聯係,作為專經教育的預備或過渡。
漢代的“精廬”或“精舍”是高等教育,而私塾主要指“書館”和與其直接相聯係的“鄉塾”,並不包括“精廬”或“精舍”。漢後各代沿襲此製。
除了上述三種類型的私學外,漢代也特別重視家學。由於其具有廣泛性和普遍性,就使得漢代的家庭教育,成為當時漢代私學教育的一種特殊形式。具體地說,漢代的家學主要分為三種情況來進行,一是家世傳授;二是家教和家誡;三是女子教育。
家世傳授,就是父輩對子輩的傳授,子子孫孫,輩輩相傳。漢代儒家經學成為占主導地位的官方學術,也是士人謀取功名富貴的晉身之階,故經學傳授成為家庭教育的重點。
家教和家誡,主要是對子女及家人進行生活經驗、道德品質以及為人處世等方麵的教育和告誡。家教的對象都是至親骨肉,利害攸關,有些內容是隻能對家裏人秘傳的,從中可以獲得很有價值的借鑒。
女子教育是漢代社會非常重視的,隻是這種教育都是在家裏進行的,是通過家教來實施的。主要是對女子進行婦德、婦言、婦容、婦行的教育,培養賢妻良母的宗旨支配著整個漢代的女子教育。
漢代家學往往是在生活實踐、生產勞動過程中進行,沒有特定時間,沒有固定場所,沒有專門的教材,凡曆律、天文、數學、醫學等自然科學知識和專門技術都是家學的重要內容。家學還注重培養正確的治學態度和方法,尤其重視為人處世、待人接物等倫理道德教育。
漢代私學的崛起和昌盛,是古代教育史上的大事,具有劃時代的意義和貢獻。它衝破了官學受政治左右的藩籬,有利於漢代多學派的產生和學術的繁榮,促進了整個社會文明教化水平的提高,積累了豐富的教學經驗,完善了教育體係,為促進當時的科學技術進步作出了一定貢獻。
[旁注]
伏生 (公元前260年~公元前161年),曾為秦代博士,秦代焚書,於壁中藏《尚書》,由此逃避焚燒之難。漢代初期,伏生掘開牆壁發現尚存29篇,以教齊魯之間。西漢時期《尚書》學者,皆出其門。
王充 (公元27年~約公元97年),年少時就成了孤兒,鄉裏人都稱讚他孝順。後來到京城,到太學裏學習,拜扶風人班彪為師。《論衡》是王充的代表作品,也是古代曆史上一部不朽的無神論著作。
範升 東漢初年較為著名的經學家。範升幼年時喪失父母,生長於外祖父家中。他喜好讀書,9歲時就能通曉《論語》、《孝經》。長大後,就專門研究《易經》和《老子》,並以教授生員為業。範升所研究的《易經》,是西漢宣帝時由梁丘賀這個人傳下來的,所以稱為《梁丘易》。
鄧禹 (公元2年~公元58年),東漢初年軍事家,“雲台二十八將”第一位。鄧禹年輕時曾在長安學習,與劉秀交好。鄧禹追隨劉秀,提出“延攬英雄,務悅民心,立高祖之業,救萬民之命”的方略,協助劉秀建立東漢。劉秀稱帝後,封鄧禹為大司徒、酂侯。後改封高密侯,進位太傅,諡號“元侯”。
劉秀 (公元前5年~公元57年),曆史上著名的政治家、軍事家。東漢王朝開國皇帝。劉秀在位33年,大興儒學、推崇氣節,東漢一朝也被後世史家推崇為古代曆史上“風化最美、儒學最盛”的時代。
董仲舒 (公元前179年~公元前104年),西漢時期思想家、儒學家,西漢時期著名的唯心主義哲學家和今文經學大師。他提出“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對古代文化的影響尤其深遠,儒家思想為代表的文化思想,一直是主流文化,直至新文化運動。其“大一統”是中華民族團結鞏固的紐帶。
[閱讀鏈接]
儒家經典《尚書》代代相傳,伏生功不可沒。他原是秦代博士,為避秦火,將其藏於壁內,西漢初年取出,並在講學中傳播。漢文帝對此非常重視,欲召他進朝。但此時他已年逾90歲,不能出行。漢文帝就派太常晁錯到伏生家中,當麵授受。
伏生因年邁不能像正常人那樣說話,他的話隻有其女羲娥才能聽懂,隻好先由伏生言於其女羲娥,再由羲娥轉述給晁錯。終於將伏生胸藏的《尚書》整理記錄下來,補敘出了所失篇章,才使《尚書》得以完整流傳。
魏晉南北朝時期的私學
魏晉南北朝時期,由於戰亂與分裂,教育發展受阻,官學時興時廢,但私人教育卻較繁榮,在質量上和規模上超過官學,成為教育的台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