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嵐也不是一個容易衝動的人,她隻是覺得謹言現在的樣子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她皺了皺眉,冷靜地說:“如果是小冽的父親跟你說了什麼,你大可以告訴我。”
董振濤有很深的門第觀念,盡管他並不是那麼討厭謹言,又或是對謹言有好感,但始終是有隔閡,覺得小門小戶的女孩子配不上董家高大的門楣。
林嵐看到那一遝厚厚的材料時,想了許久,直覺謹言要離開的原因是因為董振濤。
畢竟有這麼多年的生活閱曆,她堅信自己看人一貫不會出錯。謹言是個好孩子,這是長時間以來她親眼觀察到而得出的結論。
如果謹言真的隻是為了錢而跟董冽在一起,那她隱藏得未免也太深了些。
“林阿姨。”
這個冷硬的稱呼讓林嵐頓了頓。這頓時間以來,謹言都是乖巧地喊她一聲“媽”,她也是真心喜歡這個小姑娘。
“你們董家,是名門望族,我一個吃西餐時刀叉都分不清楚的小老百姓,能入得了您的眼,真是讓我感覺三生有幸。”
謹言自嘲地笑著,那笑容紮在林嵐的心裏,沒由端地生出了一股厭惡。
“我第一次認識董冽的時候,我就聽人說,董冽一看就是富家子弟。而後來的事恰好也證明了這個事實。他人挺好的。”
謹言一句一句說著,話語之間沒有銜接,因為她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也不知道話題該延伸到哪個方向。
“我跟他在一起,本來就是圖著他對我好。”
這也正常,兩個人在一起還不能都是為了圖點什麼嗎?
物質女傍上大土豪,圖的是錢;大土豪喜歡小姑娘,圖的是個年輕貌美;恩恩愛愛的夫妻,不也是相互圖個相處和諧,一生安好幸福嗎?
歸根結底,這是各需所需,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所以林嵐看得倒也開明,本來嘛,媳婦娶回家就是應該用來疼的。
“你說,我跟董冽在一起多好呀,他讓我每次回家返校都乘飛機;他還能能給我找工作省得我自己出去瞎跑瞎撞;不僅照顧我還能照顧我爸媽;我想幹什麼他都順著我,還能給我大把的零花錢來揮霍……”
這些個事兒從別人嘴裏說出來那叫疼老婆,怎麼從當事人嘴裏說出來,聽著就那麼別扭呢?
林嵐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她想從對麵這個小姑娘臉上看出點什麼情緒,可謹言一直就是一副淡淡的模樣。難不成真是她老眼昏花,識人有問題?
“林阿姨,整個董家,我就覺得您對我最好,我就實話跟您說了吧。”謹言臉上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麵容輕微地扭曲,似是在努力地壓抑著什麼,片刻的停頓之後,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說道:“我恨你們這些董家人。”
林嵐震驚地合不攏嘴,剛想說話,謹言卻沒給她機會,“有一天晚上我看不慣幾個男的欺負一個小妹妹,替她喝了一箱啤酒,正好那天我前男友也在,我喝的不省人事,卻還知道我心裏在乎的人是董冽,可是他呢?他把我前男友轟走了,帶著我到了酒店,結果第二天還跟我玩失蹤,裝不知情,害我以為我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愧疚的要死,所以當您的丈夫問起‘孩子是誰的’的時候,我不敢回答。”
“我不是不能原諒董冽騙我,我隻是不能容忍這種事情也可以拿來開玩笑。哦,對了,說起您的丈夫,如果不是他把我抓到了那棟像鬼屋一樣的別墅,如果不是你們董家守衛不夠森嚴,我又怎麼會失去我的孩子!”
提起孩子這件事,林嵐的心裏也是一陣刺痛,那畢竟也是她的孫子,她又哪能輕易放下。
“我真是怕了你們董家。”謹言雙手捂上自己的臉頰,痛心疾首地說了一句。
“我才剛畢業,我還不想年紀輕輕就嫁作人婦。我知道你們董家門檻高,不可能接受我這樣的山野村姑,我受不了你們這種有錢有勢就高人一等的優越感還有那種虛情假意的熱情。”
這話一出,林嵐也有些坐不住了。
如果說先前的話她可以當做是謹言在抱怨,那麼這一句話,就真是挑起了林嵐心裏的火。她自認為沒有虧待過謹言吧?怎麼到她這兒還成了虛情假意了?
不過,說了這麼多,這小姑娘好像一直在跟她繞彎彎,沒有說到重點上。
林嵐憋了憋火氣,沒有打斷她。
“林阿姨,董冽就是對我太好了,他的這種好讓我覺得束縛。恰好,董先生願意給我一個機會,讓我離開一個人靜一靜,這樣的好意,恕我拒絕不了。”
“你如果想靜一靜,大可以直說,你盡管去就是了。”林嵐喝了一口已經涼了的咖啡,有些不耐煩。
謹言的唇角挑起一抹譏笑,“我要那麼說的話,董冽一定會說要等我吧?雖然我不是魅力無邊,但是這一點,我相信你也會認可這種可能性的。”
林嵐頷首思忖,從小冽對謹言的種種跡象來看,不是說可能性,而是絕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