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萬裏無星,隻剩明月一輪,映遍大地銀輝。
浮生山中無日月,這是李玄久違的夜,他卻無心欣賞。
隻顧施展身形,如同小燕般在月下舞動穿梭,打一間屋頂飛到另一間,火速趕往聰寶賭坊。
片刻後,李玄就出現在聰寶賭坊後院。
小院不大,正當中擺個黑陶缸,養了金魚荷葉,一條短廊,往前是賭坊,往後是幾間住人的小屋,隻一間亮有燭光。
李玄打屋頂躍下,雙腳輕點,正落在黑陶缸沿之上,還未等他站穩,就聽掌燈小屋裏,傳出聲老邁咳嗽,隨後一股勁風忽然襲來。
李玄見狀,連忙騰空而起,避開攻擊,卻聽腳底轟一聲巨響,厚實黑陶缸應聲爆裂,水流漫地混進月光之中。
李玄再回頭,隻見正對小屋與魚缸的院牆上,嵌一枚纖細的挑燈針。
一枚普普通通的鐵針在刺穿屋牆與魚缸之後,還有餘勁紮進院牆之中,這是何等恐怖的修為。
“瞎老太太還點什麼燈,莫不是在等跳牆的。”李玄落回地麵,強忍震驚,出言嘲諷。
小屋裏無人回應,隻見燭影搖曳,似乎有人在移動蠟燭。
片刻後,一位約七八十歲,身形矮小,含胸駝背,頭發花白,一手舉燭台,一手拄拐棍的老太婆,蹣跚走出小屋。
微弱的燭光映在她臉上,襯出她如樹根般蒼老的皮膚,以及幹癟兩個眼眶,格外醜陋。
“咳咳,小夥子慎言,老身這隻蠟燭,可是為你點的。今個晌午我派幹兒良出門之後,天黑還沒見他回來,就猜他碰到高人。老身知他修為不如那個女孩,所以特意賜他秘製的鎖腦寒蟲。估摸時間,這會兒也該有人來取解藥咯。”
“既然如此,還請前輩交出解藥。”李玄朗聲道。
“小夥子莫急,解藥就在我身上。你有本事,大可直接來取。老身現在對你客氣,是想你敢一人來此討藥,必然有所倚仗。這不意味老身怕你。”聰婆婆慢條斯理講道,間或咳嗽幾聲。
“既然如此,晚輩就不客氣了。”李玄客套一句,繼而喚出息壤劍,一招白馬劍法之一馬當先,直刺聰婆婆麵門。
“小子,敢爾。”聰婆婆冷哼一聲,耳朵微微聳動,聽風辨位,認準李玄來勢,繼而運勁化掌,硬抗此招。
劍掌相接,隻聽噗呲一聲,聰婆婆右掌被劍氣生生鑽出一個血窟窿。
同樣是白馬劍法,李玄此刻再度施展,竟比之前對付歸良三,強上數十倍。
白馬劍法以霸道剛猛著稱,乃曹植看家劍法之一,絕非李玄上次施展的那麼簡單。
此刻這招才算發揮出百分之一的威力,代價就是瞬間耗去李玄八成真氣,這還是他磕藥後真氣暴增兩倍的結果。
李玄此次夜訪,旨在引聰婆婆前往他之前布置陷阱,但以他的修為,若貿然引誘,難免露出破綻。
李玄於是事先製定計劃,先全力以一馬當先重創聰婆婆,再引她離開賭坊。
當聰婆婆受傷之後,憤怒與疼痛會導致她判斷能力下降。同時還會讓其產生李玄修為不弱於她的錯覺。這種情況,她會一定程度忽略李玄布置陷阱的可能性,因為沒必要。
……
“小畜生,找死。”
聰婆婆意外受傷,當即勃然大怒,先丟掉拐棍,連點右臂數下,止住右掌流血,繼而一展身形撲向李玄,勢如鵬鳥般迅捷,左掌也飛快探出,虎虎生風,朝李玄劈頭蓋臉打下來,與方才行將就木的狀態簡直判若兩人。
李玄繼續以白馬劍法抵擋,開始且戰且退。
片刻後,二人已過數十招,李玄逮住個機會,突然跳出戰圈,飛上屋頂,轉頭就跑。
“小畜生,哪裏跑。”
聰婆婆此刻早已殺紅眼,想也不想,飛身便追,二人轉瞬奔出聰寶賭坊二三裏。
李玄邊跑,邊回過頭望向後麵緊追不舍的聰婆婆,臉上露出絲不宜察覺笑容。
他打懷裏掏出曹泫的恢複丹藥,吞服一粒,補充方才施展白馬劍法,玩命輸出所耗真氣。
以聰婆婆的修為,追上李玄隻是早晚的事。李玄必須保證在她追上之前,率先抵達陷阱之地。
……
青羊山密林不甚透光,月色打不透樹葉,已致林中伸手不見五指。
這種環境與失明多年的聰婆婆硬磕,若非事先準備充分,李玄就算老壽星吃砒霜——活的不耐煩。
他憑借記憶,飛速在林中穿行,引的樹葉沙沙作響,夜鳥撲撲騰空。
聰婆婆緊隨其後,越逼越近,與李玄之間僅剩幾步之遙。
忽然,聰婆婆聞聽不遠處傳出陣陣淩亂清脆的銅鈴之音,不由慢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