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可以看見,就會發現李玄已經闖進之處,數十株參天巨樹枝丫上密密麻麻掛滿銅鈴,微風掠過,千百枚鈴鐺同時作響,繁亂而悅耳。
李玄站在鈴鐺陣內,向外頭猶豫不決的聰婆婆嚷道,“前輩,你進來呀。”
聰婆婆沒理他,而是凝神細聽風聲,確認陣內隻有鈴鐺,才漸漸安心,露出笑容。
“小畜生,老身還以為你有何憑仗,原來就這點底牌。你莫非以為,單憑幾個破鈴鐺就能擋住老身吧。”
聰婆婆邊笑,邊踱步走進鈴鐺陣內,身旁揚起一陣鈴聲。
“小畜生,看好咯,老身是怎麼逮住你的。”
聰婆婆言罷,身子微微一晃,已掠過百十隻銅鈴,抵達數丈之外。
李玄見狀,連忙轉頭就跑,夜色昏暗,慌不擇路,跑起來活像隻受驚的兔子。
聰婆婆片刻未停,腳尖連點,直奔李玄而去,方向準確幹淨,耳畔不斷響起鈴聲似乎根本無法打亂她的步伐。
二人距離越縮越短,聰婆婆忽然舉起左掌,蓄勢待發。
下一秒,這掌帶著追逐的慣性,狠狠打在李玄後心。
李玄腹部猛然發出聲詭異慘叫,如同被踩到尾巴野狗。
接下來異變突生,李玄身體並沒有如聰婆婆想象那般,被她一掌打穿,心肺具碎。
她一掌擊出,仿佛打進泥裏,左小臂整個陷進李玄體內。
隨後,李玄身體如同被烤化般癱軟成泥,又如活物般順聰婆婆左臂迅速漫遍她全身,將她團團包裹,封成泥塑。
原本李玄站立的位置,隻剩下隻半個身子被打爛的白兔倒在血泊之中,潔白皮毛被染成深色。
李玄打聰婆婆背後緩緩顯出身形,繞過來看見地上慘不忍睹的白兔,他不由搖搖頭,咂舌道,“謔,這掌要拍在我身上,那可玩完咯。”
言罷,他掉頭打量困住聰婆婆的人形泥塑。
聰婆婆自然不會束手就擒,外殼堅硬結實的泥塑裏,不時發出轟隆隆巨響,隨之裂開條條細微裂痕,但很快會自動長好。
擁有幻形與修複兩種能力,這泥塑當然是息壤所化。
其實,李玄從未打算隻用鈴鐺陣就幹掉聰婆婆。
據他所知,聰婆婆耳力幾乎是同境界者的數十倍,鈴鐺陣固然可以起到幹擾作用,卻絕難徹底擾亂其耳力。
但隻是幹擾,就已經足夠。
李玄之前在集市除了買鈴鐺與綁鈴鐺的絲線,還買隻白兔。
他在林中先布好鈴鐺陣,之後把白兔藏在陣中。
待聰婆婆入陣,耳力受到幹擾,開始有所下降。
李玄再把息壤披在白兔身上,幻化成他,他自己則用另枚息壤偽裝成石頭藏好,使招狸貓換太子。
聰婆婆聽覺靈敏,平日隻聽腳步聲,就可以知道對方身高體重。當時若非身處鈴鐺陣,必能發現李玄體重忽然輕許多。
白兔被聰婆婆追趕,受驚之下四處亂竄,之後事情便明了。
打量不停顫抖的泥塑,李玄深諳息壤困不住聰婆婆太久。
他讓另枚息壤幻化成玄鐵匕首,再命泥塑息壤於腹部分開個小口。
李玄對準小口,一匕首狠刺下去,毫不手軟。如此往複幾次,泥塑裏再沒其他動靜。
李玄謹慎起見,又捅了幾刀,之後才讓泥塑散開,繼而把兩枚息壤收回丹田。
息壤匕首雖不甚鋒利,但聰婆婆被泥塑禁錮,真氣堵塞,加之李玄專撿穴位捅,此刻早半死不活,渾身鮮血淋漓。
泥塑散去,聰婆婆沒有依憑,重重摔在地上。
李玄用腳踢踢她,見其紋絲不動,毫無反應,於是蹲下身,把手伸到她身上翻找。
片刻後,李玄打聰婆婆懷裏搜出兩隻小白瓷瓶、三張五百兩銀票、一個蛐蛐罐,及些雜物。
他再仔細檢查,發現蛐蛐罐裏是六條未認主的鎖腦寒蟲。
兩隻小白瓶,一隻裝數粒普通的回氣丹,一隻裝三粒黑溜溜小藥丸。
李玄倒出粒黑藥丸,湊到鼻子旁嗅嗅,確認此丸正是解除鎖腦寒蟲的解藥。
他樂嗬嗬把這些東西揣進自己懷裏,然後再度喚出息壤匕首,準備割聰婆婆喉嚨。
除惡務盡,否則後患無窮。
豈料,李玄剛將匕首擱在聰婆婆脖上,就聽耳畔劃過一陣呼嘯。
一枚單薄翠綠的柳葉以肉眼難見速度瞬間點在匕首之上,如同刀切豆腐般削去其尖。
幸好息壤有自行恢複的能力,轉眼便再度複原成柄完好的玄鐵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