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華平依舊在紡織廠工作,天亮到天黑,下班就喝得爛醉,小小的勾歡和奶奶在一起,並沒有意識到失去了媽媽。
楊玨蘭卻整天精神恍惚,連開車都會走神,被張翠芳關在家裏休養,茶飯不思天天以淚洗臉,健壯的身體就這麼一天天消瘦,臉色蠟黃哪還有兩年前的精氣神。
“玨蘭,拜托你吃點東西吧,哪怕一口也好啊。”
楊玨蘭看著窗外,神色黯淡:“大姐,我想歡兒。”
勾歡無聲的坐在她旁邊,伸手想擁抱她,卻無法摸到她。我就在你旁邊你不知道,我想抱你卻觸碰不到,交錯的時空,固執的守護。
楊玨菊一咬牙:“你把飯吃了,我帶你去見歡兒。”
楊玨蘭的表情有了波瀾,最終微微點頭:“嗯。”
勾華平工作的紡織廠挨著一所小學,小勾歡坐在紡織廠門口玩泥巴,兩條鼻涕就像兩條蟲,垂到上嘴皮,她使勁一吸,把鼻涕吸了回去。
小勾歡旁邊的地上放了一個奶鍋,裏麵黏糊糊的不知裝了什麼,她一隻手還抓著泥巴,另一隻髒兮兮的手拿勺子舀飯喂嘴裏,嚼了沒兩口呸呸的吐出來,抬起小奶鍋屁顛屁顛的跑到紡織廠的保安室後麵。那裏燒了一個蜂窩煤專供職工熱飯。小勾歡把奶鍋放到火上不到兩秒鍾就抬下來,跑到樹邊坐下大口的吃,嚼了幾口又吐出來端著奶鍋去熱,鍋放火上兩秒鍾她又端著跑過來,如此往返幾次,裏麵的東西還是冷冰冰的,她不知所措的站在路邊抱著鍋大哭。
楊玨蘭躲在一邊擦眼淚,不顧楊玨菊阻攔,上前抱起起小勾歡,輕輕拍她的腦袋,溫柔的笑:“歡兒不哭,媽媽幫你。”
小勾歡認出眼前的人是誰,咧嘴笑起來,鼻涕又流下來:“媽媽。”
兩人說著悄悄話,盡管小勾歡噫唔唷的說不清楚,但她們都很開心。
勾歡走到她們身邊,輕輕摸小勾歡的腦袋,也跟著淺淺笑起來。
回到家後的楊玨蘭開始吃飯,話也多起來,大家都以為她走出悲傷的時候,她做了一件讓人匪夷所思的事:偷戶口本和勾華平複婚!
楊震榮震怒,但生米煮成熟飯他也沒辦法,隻得默然同意。
從此十五年,楊玨蘭和勾華平依舊是打罵不休,即使楊玨蘭被打得腰間盤錯位在家裏躺著她也沒和任何人提。這十五年不光是爭吵,他們一起承包一輛中巴車營運,中巴車換出租車,出租車更新,硬是憑雙腳踩出今天的生活。
“你還是給我錢吧,我覺得我改變不了我爸媽,與其讓他們離婚不如讓他們衣食無憂。”勾歡看著語文書,嘴裏塞著炒飯,時不時冒出一句話。
“過期作廢。”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爸媽為什麼會這樣,她們結婚後就開始爭吵打架,從沒休止。”
“你一直隻關注你母親,我要是你的話就會到父親那邊找突破口,畢竟問題出在他身上。”付零煎好雞蛋,用鏟子一拋,煎蛋在半空劃過一道弧線不偏不倚的落在勾歡盤子裏。
“你是不是又知道什麼?”
“有我不知道的嗎?”付零反問。
“肯定又不能說,隻能我自己探索。”勾歡咂舌。
付零摘下帽子,露出白色非主流發型,他坐到特製沙發上,咖啡杯自動飛到他手中,他一飲而盡:“我不能說,不代表沒人可以告訴你。你在舊時空也看見了,何世容是支持你父母在一起的,找她問問你或許能知道什麼。”
勾歡遲疑了一下:“奶奶?”
付零輕挑眉頭,沒有再廢話。
何世容孤身住在老年公寓,勾歡和其他兄弟姐妹一個月來看她兩次左右。這個年紀的老太太大多喜歡成堆跳廣場舞,她就喜歡下象棋,通常自己在家琢磨,偶爾幾個孫子來了和他們切磋一番。而且何世容特別喜歡看泰國劇,每天熬夜到淩晨一點就為了看電視,就像瘋狂追劇的年輕人。
勾歡來了,何世容給她煮碗麵催促著她快點吃,然後切磋棋藝。
“將軍!”何世容用連環馬活生生逼死勾歡的帥。
“奶奶,你再二十步贏我我就不和你下了。”勾歡哭喪著臉抱怨,她象棋並不差,但在何世容手下就是走不出二十步。
“好好好,讓你半壁江山。”何世容豪爽的撤掉半邊棋,“你時候趕得好,我昨天蒸了糯米飯,你一會兒全帶回去。”
“太重了。”
“能有多重,你和你媽不都愛吃嗎?”
每次何世容都會不經意的提起楊玨蘭,隻是勾歡以前沒在意,現在聽到格外敏感,漫不經心:“她身體還是糟糕,我爸總是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