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山賊(1 / 3)

十八年後(平順元年)

中州國福陽縣翠葉山上的一座破道觀中,一對青年男女對視著、對峙著。

“讓我出去!”青年男子的手指堅定地指向門口,目光直視著站在他和門之間的那位漂亮姑娘。他修長的手指略微有些抖,指節處因用力而泛白,無不顯示著他焦慮的心情。

姑娘很無語,用她那雙明眸善睞的大眼睛微微地翻了個白眼。這小子腦子有問題嗎?自己一遍一遍地跟他解釋不能出去,難道他聽不懂福陽縣的方言嗎?如果不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的話,她才不會理他呢,繼續在屋外牆根處曬太陽豈不是更自在。哼!

青年男子立刻讀懂了那姑娘的眼神,於是也意識到此刻自己太過慌亂了。他深呼吸,努力讓自己盡快平靜下來。其實也不能怪他這麼失態,提要求人家不答應、想硬闖被人家姑娘一手指就給戳回來了,擱誰都會加倍的焦慮慌亂。

好在這個青年人很識時務,能夠壓抑住負麵情緒、理智分析眼前的局勢。那個身高隻比他略矮一點點的年輕姑娘硬生生地切斷了他衝向門口的路線,站位很是高明。而且她那苗條的身材中蘊含著很大的力氣,憑武力他是肯定衝不出去的,必須得想別的辦法。“我是福陽縣新任縣令周遠良!放我出去。”

縣令?那位漂亮姑娘上下掃視了一遍這個一身粗布舊衣服、長得比麻杆還瘦的年青人。他至多二十歲剛出頭的年紀,麵色白皙、眉目俊秀、書卷氣中摻雜著一些與生俱來貴氣,跟本縣前任縣令遊大人那刻板壓抑中年人的形象相距甚遠甚遠。

盡管這位姑娘很懷疑對方是假冒縣令,但她還是耐著性子再一遍地解釋說:“我不能放你出去,我答應了申鵬要保護你的安全。那些追你的山賊也許現在還在附近呢,你出去會有危險的。”

申鵬是誰?不認識。周遠良現在沒心情結識新朋友,他用略微有點沙啞的聲音說:“你答應了那個誰我就要聽你的嗎?無理。現在!讓我出去!”

“你聽不聽我的都沒關係,但我答應了的事必須信守諾言。”姑娘很驕傲地說:“你滿福陽縣打聽打聽,我安萍兒向來信守承諾,十八年來一直如此。我答應了朋友要保護你的安全就一定要保護你的安全,現在最安全的地方就是這裏了,稍安勿躁。”

周遠良有如熱鍋上的螞蟻,焦躁不安。“我得出去找我的書童二喜。他怕我有危險就引著那幾個山賊往山裏跑了,萬一被賊人追到他有性命之憂。”

“就你這副書生樣子,”安萍兒的手指照著周遠良的單薄體格上下比劃了兩趟。“你去了能有什麼用?救不了你的書童反而把自己搭上了。”

“我……”周遠良想反駁安萍兒的話,但卻發現無法反駁。思維敏捷、知識淵博、文采出眾、風度翩翩的周遠良此刻忽然想起來自己的最大弱點——需要用武力解決問題時他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就是廢材。

百無一用是書生,唉!

周遠良忽然覺得很累,雙腿綿軟無力,似乎下一刻就要倒下。

這座破道觀荒廢已久,牆角處、地縫中雜草叢生,門窗殘缺,屋頂露著大一塊、小一塊的天空,桌椅板凳等物自然更不會有。周遠良隻能扶著身後不遠處的一塊大石頭坐下,低頭喃喃自語:“二喜八歲時就賣身到我家,他不隻是我的書童,他也是我的弟弟呀。二喜他要是……”他打了冷戰不敢再往下說,不敢想象那悲慘的一幕。

“呃,”安萍兒知道自己剛才的話打擊到了周遠良,傷了他的自尊。於是趕快輕聲勸慰:“你別擔心,沒事的。申鵬的功夫很好,而且他和黑子自幼就經常在這片山裏玩,熟得很,他們倆一定能找到你的書童、一定能救他回來。我不是說你沒用,隻是,呃……”安萍兒趕快想詞。“這山裏不安全,尤其是你。那幫山賊好像特別恨當官的,他們前些天殺了前任縣令遊大人一家,萬一看到你的話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周遠良猛地抬頭,問安萍兒:“遊大人一家是被這夥山賊所殺?你怎麼知道?你看到了嗎?”

安萍兒搖頭。“沒有,但全縣城的人都這麼說呀。”

“哦。”周遠良甚失望。他之所以主動申請來福陽縣這個中州國最偏遠的縣城當縣令就是為了調查前任縣令滿門遇害的慘案,但經過兩天的努力他發現這事很棘手。現場勘查得到的線索太少,很多人說嫌疑人是山賊但全都沒有真憑實據。看來安萍兒也同樣沒證據,隻是人雲亦雲而已。

安萍兒顯然對周遠良這個“哦”字的回答不太滿意,她微微皺眉,問周遠良:“你是不相信山賊殺人這個說法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