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陽縣中的百姓因縣衙命案而很是惶恐了一段時日。尤其是山賊犯案這個說法甚囂塵上,搞得大家都很提心吊膽,生怕哪天夜裏這夥山賊就出現在自己的家裏。好在接下來的日子都平安無事,縣城中的人們這才逐漸放鬆下來。但山賊進城殺人搶劫這一觀點則深深的印刻在他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周遠良微微搖頭:“說山賊犯案,很牽強。第一,聽說這夥山賊是新來的,他們出現在翠葉山中不超過兩個月的時間就發生了慘案。難道說這夥山賊來福陽縣的目的就是為了殺遊縣令全家嗎?若果真如此的話他們十幾個人喬裝打扮混入縣城中就是了,為什麼要在山中過苦日子而且還不慎泄露了蹤跡呢?”
安萍兒很積極地發表意見。“第二,山賊為什麼要血洗縣衙?想搶錢的話縣城中的幾家富商是更好的選擇,他們的家中錢財更多、院牆更矮、人員戰鬥力更差,換做是我的話我肯定去搶那幾家富商。”猛然間意識到跟一個陌生人說想搶劫富商不是什麼好事,安萍兒很生硬地做了一個轉折。“所以無論是誰犯下的慘案,他們的目的絕不是搶錢,或者說主要目的不是搶錢。”
周遠良好似完全沒注意到安萍兒的匪氣,繼續著他們倆的話題。“第三,這幫凶徒作案手法很老練。有多名被害人的床鋪毫無掙紮的痕跡,這說明他們是在睡夢中被一刀斃命的。若不是那微弱的一聲慘叫隻怕衙役們天亮之前都不會發現出事了。普通的山賊可做不到這些,這更像是十幾個訓練有素的殺手幹的。”
看著周遠良因沉浸在案情分析中而越發沉著鎮定、深邃的眼神中光彩熠熠,安萍兒開始有點相信他確實是新任縣令了。雖然周遠良的容貌確實很年輕斯文,但他此時的氣質卻顯得很沉穩老練,想來這是經曆過多年探案才凝練而成的。
安萍兒忽然發現周遠良在安靜地看著自己,顯然是在等著自己繼續說下去呀。“第四,呃……”在最初聽說縣衙有被打劫痕跡時安萍兒就有了那第二條疑問,剛才正好就提到了,但現在冷不丁地要再想出一條疑點來還真有點困難喲。
周遠良看著安萍兒那副努力思考的樣子微微一笑,沒有為難這位同樣對探案感興趣的同類。“山賊夤夜潛入縣衙中殺害遊大人全家這一說法確實還有諸多疑點,但也不能因此就說不是山賊幹的,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不能下結論。所以我今天就帶著二喜來探訪翠葉山了。”
安萍兒點點頭,現在理解為什麼這個自稱縣令的人會穿得跟個樵夫似的。
“我來到福陽縣後聽說了很多關於翠葉山中有山賊的傳言,但這些傳言全都是捕風捉影,可信度很低。我原以為在山裏也不可能遇到山賊的,所以根本就沒帶衙役捕快。沒想到,我們倆剛一進山就遇到了山賊,六個山賊,嚷嚷著讓我們留下買路財。我記下了這幾個人的體貌特征,然後拉著二喜就跑。我們在前邊跑,六個山賊在後邊追,慌亂中我們就迷路了。眼看著山賊們越追越近,在一個轉彎處二喜猛地把我推進了旁邊的草叢中,然後他一邊叫著救命一邊往斜方向跑去。等我好容易從草窠中鑽出來時二喜和那六個山賊早都跑沒影了。”周遠良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剛剛才平複的焦慮擔憂之情又回來了。
爬出草叢的周遠良想去幫二喜,但他對翠葉山不熟,在遮天蔽日的樹林中徹底失去了方向。正當他焦慮無措時忽然遇到了兩個人。其中一個人貌似認識他,張口就管他叫周縣令。周遠良滿腦子都在擔憂二喜的安危,也顧不上研究這忽然出現的兩個人了,隻是一個勁地念叨著“快救二喜”。然後周遠良就被送到了不遠處的這座破道觀裏、交給了正在曬太陽的安萍兒,而那兩個人則去尋找二喜。
此刻周遠良越想越後悔,後悔不該這麼冒失地來探匪窩,後悔沒帶著衙役捕快,尤為後悔帶來了二喜。
周遠良在心中一遍遍地默念:“二喜,你千萬不要有事呀。”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地響起,至少是兩個人的腳步聲。安萍兒回身緊張地盯著門口看,盤算著如果是山賊追殺而來的話要怎麼保護自己和這個疑似縣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