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戶的商人都在找機會,要見一見慶華祥的大老板,可這個大老板卻好像三步不出閨房的千金小姐還害羞,來到平戶後整整兩天不見人影!
慶華祥店鋪開業以後,生意倒是火爆,那批雜貨在開業第一天就賣了一半,除了確實需要這些貨物的人外,還有不少是其它商家為了窺探這位大老板的動靜而來的。但那位王大老板還是沒出現。從店鋪到小樓隻是隔著個天井,可對要來打探消息的人來說竟是可望不可即——店鋪中有於不辭杜國清在軟磨,天井則有新五郎新六郎在硬擋,若不是每天夜裏從小樓上傳出洞簫的清音,很多人幾乎就要懷疑慶華祥究竟有沒有這麼個老板了。
“這小子是想抬價!”買方中有商家猜出了東門慶的心思:“咱們千萬不能急!不然就中了他的詭計!”
於是,蘇、黃、陳、林以及島井、神屋、今井七家暗中串聯,達成協議:如果慶華祥出的價錢高出他們的預期,他們七家將一致不進貨。最後七家又製定了更加具體的預期收購價格,以生絲每擔二百五十兩為上限——這個價錢隻能算是平戶生絲價錢高位,與當前貨源緊缺的情況頗不相稱。不過此刻他們七家聯手,便基本可以壟斷生絲七八成的銷路,在這樣的情況下,確實也有資本壓賣方的價。
慶華祥店鋪裏的雜貨出了七八成以後,東門慶便吩咐將所得分給眾兄弟,水手們得到分紅後輪班到平戶各處消費,登時把整個平戶的市井帶得熱了起來!酒樓、茶肆、妓院、賭場,處處都有慶華祥水手的身影,人人都在談論著那個神秘的王總舶主,關於他的傳說也越來越多,或稱之為東門公子的,或稱之為王大官人的,也有不太客氣的人指著錦旗私下叫雙頭錦鯉,九州各地的水手、浪人、武士聽說這個大明官人對屬下竟如此闊綽照顧,凡是無主的個個心動,都想若能也投到他門下就好了。而商家見東門慶如此做派,對慶華祥還有多少實力都心中沒底起來。
一日複一日,時間如輪,轉眼慶華祥入港已經七八日了,大明仍不見有後續船隻到來,慶華祥那個當家仍然沒有一點露麵的意思,但七家聯盟卻先急了起來。他們雖然也是不小的商家,但運轉的並非自有的資本,背後各自牽連著數家大名,若不能及時購得所需之物,那他們不但要虧錢,甚至要獲罪!
到第九日上,蘇家的當家先打破了約定,暗中與杜國清接頭,希望能私下與東門慶一晤——這次接頭不知為何走漏了消息,被島井家和黃家捉了個正著!其它四家聞風而至,吵了起來,島井等方知蘇家這次行動還是得到林家支持的,其它五家大怒,七家聯盟的關係當場破裂!
這日忽有一個消息靈通的浪人打聽到慶華祥的水手在準備小船,似乎想連夜渡海前往鬆浦半島,首先聽到消息的兩戶商家都吃了一驚。
鬆浦半島靠近平戶,和大明商人多交好,因需要借助鬆浦家在本地的政治實力,大明商人跟鬆浦家做買賣時多會有所照顧,而鬆浦隆信本身也具有大量入貨的實力。為了抵消鬆浦家的這種優勢,他藩來的商人常會出一個比鬆浦家略高的價格收購中國貨物,這次商人們以為這個慶華祥老板是首次到倭,未必能很快地與鬆浦隆信攀上關係,誰料到頭來卻是料錯了!
眾商家一聽無不頓足!均想:“原來他是想直接把貨賣給鬆浦家!”
其實以雙鯉船隊這樣規模的貨運量,鬆浦家自身的消費原也無法耗盡,其中大部分到頭來還是會轉賣出來。隻是經多了一層手,利潤不免更薄了!
黃家當家又是後悔又是惱恨地對杜國清道:“貴號當家做事也太絕!直接去找鬆浦家,這算什麼!放在我們這裏賣,一來方便,不用去奉承人家,二來價格上也可以商量!何必這麼急急忙忙地過海峽去?”
杜國清忙道:“其實我們公子到鬆浦家,也不是去做生意。”
“不是去做生意?那去做什麼?”
“這個,這個……我們公子這次渡海過來,是來遊學啊!這次是和鬆浦大人講學論詩去了!”杜國清說這話時,那笑容明顯有些尷尬,眾人見了,哪裏肯信?就是杜國清自己其實也不信。
那麼慶華祥的老板準備小船究竟是想做什麼呢?無論是島井家還是黃家心裏都咬定他一定是想去找鬆浦家!其它五家見黃家與島井家的異動也加緊打聽,不久也便知道此事,各自焦心。不想到黃昏時又傳來消息,這次卻是半醉了的次夫失口泄露,說他們家總舶主今晚渡海不是要去見鬆浦家的大名,而是要到鬆浦半島找個村莊夜這。
夜這是倭島舊俗,此“這”讀拜,就是夜襲的意思。哦,別誤會,不是軍事上的夜襲,而是男人對女人的夜襲。夜這的主體自然是男子,對象則是年輕的未婚女子,有時候也包括已婚女子。具體的形式是:男子在晚上可以隨意到女子的屋中求歡,當然女子可接受也可拒絕,接受了就合歡,在日本這種形式的性行為不但合乎禮俗,而且是公開的。
有的村子甚至還進行組織,分男組和女組,對夜這進行管理,有時候還進行抽簽決定,避免貧富不均。抽簽後如果女子不接受,可以協調換人。有些村子不允許外村男子進入,也有些村子不限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