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五月初夏。

驕陽並不似火,偶爾下點雨,好不涼快。

朋友組織的牌局上,我認識了張星,那是一群土豪級別的牌局,至於我,隻是被富二代朋友領著去觀看大戰的醬油女而已。

會打麻將卻不能上去打麻將是一件很心癢的事情,偶爾轉來轉去的看牌也挺不好的,正好朋友做了一副超大的牌,我心裏也跟著超級激動,趕忙兒站起來到處瞅瞅,然後再坐下。

正巧兒,對門張星很懂事的放下了一張幺雞。

糊也。

數錢,一把牌八萬六

我抬頭看他,一副便秘的表情。

他看著我,麵無表情。

牌局結束,我上廁所偶遇他,他洗完手突然說:“我的牌好看嗎?”

他的聲音似乎是有一種魔力,磁性如鐵,吸得我的心神一顫。

“啊?”這是神馬意思,我握緊自己的雙手,嘴唇微笑,眼裏卻不帶笑:“你的人可比你的牌好看多了。”

他的目光微微一閃,摸出手機:“聯係方式給我。”

他站在我麵前,個子比我高出一個頭來,目測182的樣子,這身高真是該死的棒極了,主要本人長著164不高不矮的身材在這種體型麵前最能表現出小巧伊人了。

“電話不給,微信可以。”

“好。”

“182xxxxxxxx,,我的電話就是我的微信號哈,有事兒沒事兒別聯係,我走了,拜拜”

這五月的天,是一年四季最為奇怪的天,白天熱,晚上冷,為了不打擾朋友們接下來的聚會,我婉約的拒絕了接來下要去酒吧的活動,決定自己打車回家,下午下班穿著坎肩出來,這會兒刮起了大風,冷的雞皮疙瘩不停的往外冒。

香檳色的奧迪車在我麵前停下,車窗搖下來,男人成熟穩重的麵孔浮現在我的眼中,他掃了我一眼,似乎覺得有些可笑,說道:“上來吧,我送你回家。”

“我拒絕。”

那語氣就好似施舍我一樣,十塊錢打車費姑奶奶我還是有的。

然後……

車開走了。

我發誓,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沒有耐心的男人!幸虧沒有坐他的車,指不定還得受一些鳥氣。

電話鈴突然響起,一看是醫院科室打來的電話,我就知道回不了家了。

“冉之,快到醫院來,有個急診病人急需手術。”

作為一名懸壺濟世的醫生,我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可愛的小天使一樣,可是每每到這種大半夜被打電話叫到醫院去的時候,我就想化身成一個惡魔。

到達醫院的時候,科室外麵不停的再吵鬧,十多個人聚在一起,互相爭吵,似乎就是為了已經進了手術室的病患,因為是夜晚的原因,這種吵鬧聲格外的刺耳,兩方人爭的麵紅耳赤的,誰也不讓誰。

“我們家閨女好好的交在你們家兒子手上,現在呢?出事兒,我閨女在手術室裏躺著,你兒子卻不見了蹤影,這事兒,你們家必須要給我們家一個交代,要不然別人還以為我們家好欺負呢!”

對麵頂著一頭媽媽桑卷發,手叉在腰上,好不霸氣的樣子,手指著對她說的阿姨就開始大聲回擊:“好意思說!生出這麼不要臉的閨女兒,人都懷孕了,還出去亂搞,我兒子還因為她進了警察局,我現在就給你一個交代,聽好了,不管她今天出不出得了醫院,這婚,必須離!”

對麵阿姨急紅了臉,手一舉起,就像是要動手了。

麵對這樣的情況,我隻有硬著頭皮上了。

|“吵什麼吵?不知道這裏是醫院嗎?再吵,我直接叫保安把你們都請出去。”

媽媽桑發型的大媽看著我這個突然出現的人,暗自感歎現在的人怎麼這麼多管閑事,正要開罵,手術室的門開了,滿頭大汗的醫生助理走了出來,正準備要說些什麼,一下子眼尖看見了我,像是看見了救星一樣就走到了我的麵前。

|“冉醫生,你總算是來了,病人情況現在特別嚴重。”

我正了神色,走進手術室換上無菌服,問道:“具體什麼情況?”

“病人已經有六個月孕期,由於劇烈的撞擊和疑似毆打,已經造成了腹中胎兒死亡,現在孕婦大出血,有短暫性休克跡象,李主任已經在搶救。”

“好。”

我上手術台的時候,孕婦已經進入休克狀態,臉上青紫痕跡交錯,想起外麵爭吵的兩家人,事情也算隱約知道一些大概,不由的心裏微微一涼。

三個小時後,手術總算順利,保住了大人。

換下衣服走出的時候,手術室外還堆了一群人。

本以為手術完了,這些人就走了,沒想到還直接把剛做完手術的病人堵在了手術門口。

嘰嘰喳喳的吵個不停,我直接就打電話叫了保安,然後走過去。

媽媽桑大媽和前來幫她的人,直接攔住了病人的推車,嚷嚷著手術費要女方自己出。

而女方家裏似乎也憋不下這一口氣,不願意去交費,隻能直接把男方家裏的人推開,我懊惱的甩了甩頭,這都什麼事兒啊。

“放手!”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像個女俠。

兩隊人馬看著我,推床的小護士瞬間就覺得看到了救星,要知道,冉醫生,可是科裏出了脾氣差!

“這裏是醫院!都以為是你們家裏了嗎?還有,這位媽媽桑阿姨,病人剛剛做完手術,你就在這裏攔著,要知道病人還沒有度過危險期,你這樣鬧騰,真把人鬧死了,可要坐牢的,還有,那位大哥,你剛剛推讓醫院裏護士,你一大男人不但欺負剛剛下了手術台的病人,還欺負我們醫院的小護士,你這樣,算是個男人嗎?”

保安來的及時,來了後,兩方似乎是要消停點了,我示意護士趕緊把病人推走,然後走到媽媽桑大媽麵前,不經意的說道:“剛剛做手術的時候,順帶給產婦檢查了一下,是因為強烈的撞擊和疑似毆打造成的產婦大出血和胎兒窒息死亡,所以,你們在這兒爭吵,還不如關心一下事出的原因,畢竟查出來是誰,那個人可是要背上刑事責任的。”說完,我就走了。

確定了病人安全進入病房後,和前台小護士鬧騰了一會兒,我就換了衣服,走出了醫院。

已經淩晨兩點,真是該死的時間。

這個時間段最不好打車,黑車也不安全,並且明天又是我值班,起得早,正考慮要不要回醫院找個床將就一晚上的時候,一輛車在我麵前停下了。

香檳色,奧迪。

如果不是搖下車窗的時候,他對我說了一句上車,我差點以為撞了鬼,世界上可沒這麼巧的事情,我也不好直說,這麼晚了,隻有麻煩這位老人家送我回家,一上車,氣氛就有些冷,我隻好訕訕的笑,並且念念有詞:“好巧,好巧。”

誰料,他說:“不巧,我一直在等你。

我雙眼霎時候放大,盯著旁邊男人略微疲憊的臉龐,呆滯了一分鍾,才有些口齒不清的說道:“你等我?幹嘛?”

“送你,你不太願意,之前聽劉悅說你住在錦上小區,可是你打了車往的反方向,怕你出事,所以一路跟著,誰知道你是去了醫院,哦,對了,劉悅也說了,你是個醫生。”

劉悅,我的富二代朋友,一個不知生活水深火熱的甜妞兒。

“她幹嘛跟你說這些?”

他老實回答:“我問的。”

“那麻煩你送我回家了,就錦上小區。”

他應了一聲在沒有回答,氣氛悄悄的冷下來,我不太習慣這種氣氛,就莫名其妙的歎了一聲氣,他問:“怎麼?”

“剛剛急診手術的病人,一個大肚子,應該是被老公捉奸吧,直接毆打的大出血,胎死腹中,不過,我可不信,一個女人能大著肚子出去搞外遇,就算是心裏想,身體上也不允許啊,估計她那老公也是渣男了。”

說著說著,我搖了搖頭。

“到了。”他的聲音淡淡的,我解開安全帶,正要出去,頭頂突然傳來溫度,他的手放在我的頭頂,輕輕的撫摸著,然後問我:“我都忘了問劉悅你叫什麼名字。”

我的臉有些紅紅的,仿佛是頭頂的溫度太熱,掙脫了他的手,我下了車。

“我叫冉之”

整個晚上,他第一次笑:“很好聽。”

我轉身就走,心似乎要破胸膛而出。早晨六點起床,洗漱,用餐,跑步,出門,這是我單身生活的一項常規習慣。

到醫院的時候,我先去查了昨晚手術病人的床,昨晚見到的人已經全部走光了,隻有病人母親坐在床邊,在小聲的說不出話,眼淚一直流,我走到床邊的時候,病人已經恢複了意識,能夠小聲的說話,她蒼白著臉,神情抑製不住的哀傷,床邊的櫃子上,醒目的放著一份離婚協議書。

我微微的歎了一口氣,卻沒有問起這些事情,隻是簡單的聊了幾句情況之後,就離開了病房,護士台幾個小護士聚在一起議論,我走過去,便直接問了她們。

“裏麵病人怎麼回事兒?”

“冉醫生好!“

我點點頭,示意她們回答我的問題。

護士小陳眼神瞟了瞟四周,輕輕的拉過我的身子離她近一點,然後惋惜搖頭的說道:“裏麵那病人命可真苦,昨兒好像是和一個大學時期的戀人出去喝咖啡聊天,結果好巧不巧遇見了自己的丈夫,那個男人二話不說帶著身邊幾個朋友就上去那那個男人揍了,她就說了幾句話,那個男人就不顧她懷孕下了死手一樣的毆打,後麵警察來了,把男的帶回警察局了,女的就送到醫院來了,昨兒晚上做完手術,那家人就去把男的花錢保釋出來,這不,一大早的,離婚協議書就送來了。”

我啞然,問道:“這可是故意傷人罪,這麼一會兒就放出來了?”

小陳撇撇嘴:“男方家有些資產,女的呢,就啥都沒有,還不如簽了離婚協議書,分點財產,不離婚的話,不但啥都沒有,指不定以後咋受折磨呢。”

我突然覺得,婚姻是一件太可怕的事情了。

遇見一個好的男人,有可能幸福一陣子。

遇見一個渣的男人,有可能悲催一輩子。

也不想在繼續聽下去了,別人家的事別人自有主張,我也參合不得。

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微信提示有一條未讀信息。

張星給我發來消息。

約晚飯?

納尼?這是什麼節奏?又是送回家又是請吃飯的?難不成喜歡我?

雖然我年約二十五,可張星至少三十五歲,年級大我十多歲的男人,我還真沒考慮過,要有個什麼結果。

才想到一半,我就恨不得給自己一腦門,人家隻是請我吃吃飯,怎麼我就想這麼長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