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念想了想,給他發了信息。
“謝謝你昨晚送我回家,晚上吃飯我請你。”
半響,他回複:好。
或許是下午太忙了,我都忙得自己忘了約飯這一茬了,直到小護士笑嘻嘻的跑到辦公室來找我的時候,用曖昧的眼神看著我的時候,我這才想起自己約了飯。
“冉醫生,你男朋友來找你了。”
我一臉懵,直到張星走進了辦公室,我才驚覺自己好像錯過了約定的時間。
他沒啥表情,就是說:“直到你肯定在忙,所以我在醫院下麵等著,不過等了太久,以為你失約走了,所以上來看看。”
好聽的聲音,夾雜著調笑的意味,頓時讓我臉爆紅。
我脫下白大褂,有些扭捏的拿上自己的包,走出辦公室給護士安排了一下工作,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她們的眼光總在我和張星的身上飄過來飄過去。
我說了很久,手掌有滾燙的溫度觸摸在肌膚上,我回頭,看見的是他的手牽住了我的手。
他拉住我的手,跟小護士說先把人帶走了,然後拉著茫然無措的我就走出了醫院。
臨近晚上,又吹起了風,他從車裏拿出一個手提袋遞給我:“拿著,穿上,a市這個季節晝夜溫差大,那天晚上你也冷的厲害,我想你今天也沒有帶薄外套,所以就自作主張給你買了一件。”
我連忙謝絕,饒是臉皮厚如我,這個時候也是萬分的不好意思。
畢竟,我把我和他之間的關係,一直定位為不熟啊。
既然不熟,那怎麼能讓他給我買衣服呢。
可是,他連拒絕的機會都沒給我,直接把衣服拿出來,然後套在了我的身上,離得這麼近,我似乎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
直到套上那件衣服,整個晚上我都處於被動的狀態,被動的去了餐廳,被動的吃了飯,被動的送回了家。
對,還被動的被牽了手!!
幾日後,接到上級通知,要跟隨院裏領導組成的巡檢組,去巡檢下麵市縣的附屬醫院,這個行程,是枯燥而又無聊的。
作為年輕有為的急診科醫生,我被安排跟著學習,跟著一群長輩們四處倒騰。
就在要出發的前一天晚上,張星又和我約飯。
我笑眯眯的發短息過去拒絕,告訴她姐要出差巡視。
“一路從b市開始,路近康城,雄縣,到達各市縣,回來的話可有得日子,等我回來,再吃吧。”
發完信息,睡覺。
這個夜晚我做了夢,好巧不巧的夢見他,夢見了一場婚禮。
不過,他是新郎,我是伴娘。
好不滑稽。
巡視,無非就是檢查各科室手術設備,病房設備,然後一群附屬醫院的上崗醫生和實習醫生,一遍聽講,一邊記筆記,難免查到什麼不過關的地方,當地院長免不了受一些批評。
而至於我,說的好聽,叫跟著學習。
說的不好聽,就是跟著來打雜的。
我深以為然。
康城這邊的事情忙完了後,我看了一下行程表,下一站,雄縣。
雄縣地處高原地區,交通非常落後,這也是當地醫療水平一直比較落後的主要原因。
在車上搖晃了大概八九個小時,終於到達了雄縣的住宿賓館。
我已經抑製不住腦袋的昏沉,下車就開始狂吐,德高望重的老醫師看著我的樣子搖搖頭,可能對我們這一代年輕人不能吃苦的一種惋惜吧。
可是,他的臉色不見得好得到那裏去。
手機傳來訊號,我打開,張星很準時準點的給我發了消息:“到哪兒了?”
我回:“剛到達雄縣,吐得昏天黑地的。”
他沒有在回話。
吃過晚飯後,大家都開始休息,而在淩晨五點的時候,我們住宿的賓館躁動了起來。
我迷迷糊糊的起床,走下了樓,所有的人都被吵醒了,一個看起來四五十歲的男人拿著手電筒,滿頭大汗的再跟我們的代表說話。
“可不得了了,我們縣醫院前幾日接進來的病人,在手術中意外死亡,他家裏人一直在醫院鬧個不停,昨兒帶了好多人直接衝進了手術室把設備砸了,差點傷到患者。”
本醫院代表陳醫生臉色一沉:“報警啊,難不成你們任由著這些人醫鬧嗎?”
“報了啊,他們好多人,你可能不知道我們當地的名族,一個族裏麵就好幾百號人,那天去醫院砸東西,直接出動一兩百號人,不但鬧手術室,還鬧病房,警察保護著病人不受傷害,其他的更本管不了那麼多,畢竟我們這兒是個小縣城啊。”
我驚訝的長大了嘴巴,好幾百人搞醫鬧,那肯定陣仗不得了。
陳醫生深吸一口氣,然後問道:“那你過來我們這兒幹嘛?”
中年男人一拍腦袋:“那邊鬧事的人鬧得院長都帶著孩子老婆躲起來了,他們不知道但從哪兒聽說了上頭領導醫院下來人了,這會兒直接就帶著人過來,所以我趕緊過來通知你們,讓你們躲躲。”
從來接受良好教育的陳醫生,一直秉承用道理服人的原則,所以,他站在賓館門口一動不動,準備等那幫龜孫子來,暢所欲言一番。
中年男人看自己說了半天沒有用,在大晚上的夜風中,車子的聲音格外的響亮,他抿了抿唇,看著各位大城市來的知識分子一動不動,毫無懼色的站在院子裏,他囑咐了一句小心,就騎著自己的小電動走了。
我是隊伍裏唯一的女生,想要走,想想還是留下,萬一待會兒男人們談判不順利,她仗著自己還是有點漂亮的長相,應該還能爭取一點話語權吧。
這樣想著,我就突然的笑起來。
可當那些人來到的時候,我們整個組都懵了,十多輛車以掩耳不及盜鈴之速度,在我們不遠處的公路上停下。
一群光膀子的男人下了車,手裏有拿著擀麵棍的,有鐵棒的,有木棍的,有些拿著搬磚,我看著那個場麵,饒是我這樣平時凶的不得了的人,也感到了一陣眩暈。
我們還在發愣,那群人拿著家夥就向我們衝過來。
“捉住他們!”
五百米……
四百米……
三百米……
我即刻反應過來,扯住陳醫生的袖子,就拉著他往樓上房間跑:“趕緊兒回自己房間,鎖上門窗,誰也不許出來。”
三步做兩步走,幸虧雙方還有點距離,大家像是逃命似的回了房間,我扯住老陳的,一把就拉近了我房間,趕忙鎖緊了門窗。
“你拉我幹嘛,我要去和他們講道理!那有這樣鬧事的?還有沒有王法,雄縣的警察都是吃幹飯的嗎?”
“我的陳大醫生,剛剛那個陣仗你沒有看到?你話還沒說一句,鐵定就要被一擀麵棍打暈過去,我……”
“碰——”
“碰——”
我禁了聲,門外有人在揣門,我拍拍胸脯卻不怎麼害怕,好歹院裏寬厚,住宿都是當地最好的住宿,這個門的質量還是可以,也不會三下兩下被揣壞。
陳醫生臉色鐵青,也有些後怕,拿出手機就撥打警察電話,一接通,帕裏啪啦的就開始控訴自己的不滿。
“我是a市仁川醫院醫療巡視組的陳醫生,我帶著醫療小組才剛剛到達雄縣,你們這邊的人就聚眾妄想要傷害我們,我要求你們立刻出警,確保我們的人身安全,我們在xx酒店,外麵都是人,踹門,我估計也很有可能是有預謀的入室搶劫!如果你們不盡快出警,出了事情,你們可負責不起!”
啪的一聲,陳醫生掛了電話,深呼吸一口,似乎鼻孔裏也在出氣。
門被揣了很久,安靜了很久,直到警車鳴笛的聲音出現,我終於鬆了一口氣,這種待在一個密封的環境裏,束手無策的感覺真的很不好。
可是,當我拉開窗簾看樓下的時候。
警察的確是來了,可是被攔在酒店外,有兩個人似乎是在交談,然後……然後……警車走了。
圍困住我們的人也走了一些,不過至少還留下了十幾二十號人。
“裏麵的人聽著,我弟弟死在你們醫院,如果你們不給我們一個交代,我們就一直守在這裏,你們也不要出來了。”
“陳醫生,你打電話給這邊醫院院長,問問到底怎麼回事。”
“好。”
電話打過去,沒人接,好幾次,也沒人接。
掛了電話,陳醫生立馬打電話給剛才過來報信的中年男人打電話。
“喂。”
“小李,你具體和我說一下,怎麼回事兒。”
“領導,這麼和你說吧,那群人就是為了錢,他弟弟死於急性病的一種,當時送進醫院的時候就快不行了,院裏決定立馬手術,可是那家人一直拖時間,不交手術費,說是醫院就是訛人的地方,到後麵,他弟弟直接休克,送進手術室搶救無效死亡,然後他們就開始鬧起了,要求醫院賠償一百萬,這個純屬詐騙,院長也被逼得不敢出現了。”
陳醫生差點暈倒:“那我們來之前,怎麼沒有人告訴我們?”
“那些人就是怎麼就知道了你們要來的消息,就等著你們來呢!誒,這邊警察也沒能力管得了這些事,你們,最好,想辦法趕緊離開。”
陳醫生更加要暈倒。
我也想暈倒。
看著陳醫生到處打電話,跟領導報告,跟警察訴說情況,警局打來電話,已經和對方達成協議,絕對不傷害人,隻是他們就是要這樣守著,警方也管不了,這些人,太會鑽法律的空子了。
張星發來消息,我已經沒心思看了。
外麵安靜下來,夜色陳靜下來,我抱樂床上一床被子到地上,指著床道:“陳醫生,您老人家今兒睡床吧,我睡地下,先休息吧,既然他們不傷害人,我們就還有辦法,先休息吧,要不然他們還沒幹嘛,我就先熬不住了。”
作為思想頑固的老同誌,陳醫生還沒想過要和一個小姑娘獨處在一個屋簷下度過一晚上,我看著他別扭的樣子,感覺有些無奈,畢竟年紀和我爸差不多,有點古板也是正常的。
我抱著被子走的遠遠的:“休息吧,你是長輩,而且年紀和我爸差不多,坐了一天的車,身子骨肯定不好受,我年輕,就睡地上,就這麼說定了。”
說完,我就睡在了地上的簡易被窩裏。
手機響了兩聲,我已經無意去看了。
翌日,是被吵鬧聲吵醒的,隔壁我們醫院的人似乎是要出去吃早餐,剛開一條門縫,就差點被人鑽了空子,破門而入,好在那個房間有兩個男人,硬生生把門被抵住,然後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