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怎麼都想不起那人的名。
雖然希望渺茫,但我還是決定去《賣》報找找他。
我要找到這張多年前照片上的人。
我在新聞出版這個圈子呆久了,很熟,我很快就找到了《賣》報社。那是一座寫字樓,裏麵有很多公司。我走在樓道裏,東張西望。
有個矮個子男人迎麵走過來,他跟我打招呼:“曹景記,你回來了?”我陡然想起那人就叫曹景記!
我說:“我不是曹景記,我找曹景記。”那矮個子男人走近了我,才發現自己認錯了人,他驚歎道:“嘿,你和他長得真像!對不起。您是他弟弟吧?”我說:“不是。”他斜著眼睛看我,得意地笑了:“那他就是您弟弟了。”“也不是。”我知道我遇見的是一個饒舌的人,就避開誰是誰弟弟這個十分不沾邊的問題,直接問:“他的辦公室在哪兒?”他說:“您不知道?他半年前就跳槽了,那段時間我不在,我表姐生病了。。。。。。”我著急了,問:“他去啥單位了?”他說:“一個好像叫24小時的影視公司,聽說他去當副總經理,而且薪水特別高。。。。。。”我說:“你幫我找找他的電話,行嗎?”他說:“你等等,我去采訪部問問。他原來一直做記者,他是個很敬業的記者。。。。。。”他一邊說一邊走進了一個辦公室。
過了很長時間,熱心的矮個子男人才出來,他說:“真抱歉,曹景記跟他們都斷了聯係。平時,他和同事們的關係都不錯,可是。。。。。。”我有點不知所措了。
一個直覺衝擊著我的腦海——就是他!
最後,我終於沒找到曹景記的任何聯係辦法,隻好沮喪地離開。
之後,我像大海撈針一樣一直打探這個叫24小時的影視公司。
其實,這根針就在我腳下——有一次,我跟一個朋友閑聊,說起了這件事。他說:“我知道這個公司呀,前不久,他們還找我寫過一個本子呢。”我眼睛一亮:“他們在哪兒?”他說:“好像就在你們編輯部附近。等我回去找到名片再告訴你。”晚上,我的朋友打電話來,告訴了我詳細地址。果然就在我工作的編輯部旁邊,三環路上。第二天我就去了。
我一帆風順地找到了那家公司。
那個公司的人也都說我和曹景記長得像。
一個職員告訴我,曹景記一個月前就神秘地辭職了。而且,他和公司裏的任何人都沒有聯係。
一個月前正是假周德東在天安縣為文學青年講課的時間。
我問那個職員:“你知不知道他住在哪兒?”那個人說:“我幾個月前取資料去過一次,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還住那兒。”然後,他把那個地址告訴我了,是玫瑰居一帶。
我當天就去了。
我到那個地方的時候,天快黑了。路燈亮了,個別的小偷已經從洞口露出眼珠。
那是一個很舊的樓,所有的窗戶都沒有亮光。
我慢慢地爬上去。樓梯很黑,有一股黴味。我在走近一個可怕的謎底。
最高一層。
樓道裏沒有燈,暗暗的,一片死寂,隻有我慢吞吞的腳步聲。我甚至懷疑這是個廢棄的樓。
我一邊走一邊看一個個門牌號。我隻有把眼睛湊近門牌號才能看清。
我的眼睛湊近其中一扇門的時候,那扇門竟然自己慢慢拉開了!
一張臉出現在我麵前,把我嚇了一跳。
他和我麵對麵地站立。
我倆都愣住了。
他和我長得像極了,我遇見了我!
他的臉很白,是那種沒有血的白。
就是他。
我先說話了:“你是曹景記嗎?”他反問:“你是?。。。。。。”我說:“我叫周德東。”他冷冷地說:“我不認識你。”我說:“幾年前,你不是給《女友》雜誌社寄過一張照片嗎?”他皺皺眉:“什麼《女友》雜誌?我根本不知道。”我想了想,說:“我是個作家,寫恐怖故事的,我可以進屋跟你聊聊嗎?”他也想了想,然後說:“你想進就進吧。”這是一個很簡陋的房子,一看住的就是那種隨時要搬走的人。屋子一角有一堆亂七八糟的書。房頂有一隻很小的燈泡,昏昏黃黃。
我坐下來。我印象最深的是窗戶上擋著嚴嚴實實的簾子。那簾子是黑色的,好像很沉。
他坐在我的對麵。他沒有給我倒水,兩個人就那樣幹巴巴地坐著。他看著我的眼睛,問:“你是怎麼找到我的?”我說:“打聽的。”他繼續看著我的眼睛:“你為什麼要找我呢?”我知道,他一直在試探我。我有點緊張。
隻有我和他。
假如我挑破那個秘密,我能活著走出這間房子嗎?
我裝作沒事兒一樣說:“我記得曾經接到過你寄的照片。因為你長得跟我特別像,所以記得很清楚。現在我到北京工作了,偶爾想起你,就找來了。”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說:“你找我費了很大勁兒吧?”我說:“就是。”他說:“真是怪了,我根本沒寄過什麼照片。”我說:“那可能是我搞錯了。”接下來就沒什麼話說了,很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