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傷期間聞人行雲樂於助人善心大發地來探望,順便帶來了宮中珍藏的傷藥,拍著胸脯保證蘭傾旖用了這個傷口絕不會留疤。
蘭傾旖謝了他,將東西收下了。好東西她從來不嫌多,雖然聞人嵐崢早就給她弄了不少,但這次用不完還有下次,自己用不上還有別人。
她覺得自己日子過得其實還算不錯,果然賊老天有時候還是會開開眼的。
但當她收到一封信後,她覺得自己該收回這句話,賊老天即使開眼也從來不會對她開眼。
彼時她正在院子裏的涼床上躺著邊看書邊曬太陽,這封信落在她膝頭時,她怔了怔,呆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這信是從何而來的。漫不經心地拆開瀏覽,才看了三行她整個人就傻了。
她突然覺得自己的養傷生涯注定了雞飛狗跳。
這封信上,她的娘親和藹可親諄諄教導地告誡她:家裏為她訂了門親,這門親事定的是相府鍾家的三公子。
蘭傾旖頓時覺得晴天霹靂當頭棒喝,而自己肯定在一瞬間華發早生。
她娘親的腦子是怎麼長的?為什麼就總是覺得她肯定會嫁不出去呢?這麼急急忙忙地給她相親定親,到底是想幹嘛?
她愁眉苦臉地捏著那張薄薄的信紙。
我捏,我捏,我使勁捏。
也不知道那張倒黴的潔白壓紋鑲金邊信紙和她有什麼深仇大恨。
不要以為這位鍾家三公子是相府少爺。不是!那是相府主人,當朝左相!
蘭傾旖的表情,可以說是開了顏料鋪子般,五顏六色。
鍾毓晟是國中曆史上最年輕的丞相,少年得誌前途無限,處事手段圓滑又不失原則正氣,在朝野風評都不錯。
可問題是,沒聽過她們家和鍾家有交情,怎麼突然就定下他了?
她曬太陽的好心情沒了,鬆開手看著指間飛散的白色粉末,歎氣。
這算是個什麼破事?!她招誰惹誰了這是。
鍾家家大業大,算是排得上字號的大家族,鍾毓晟是嫡長子,配她這個嫡長女也挺合適。若是她沒遇上聞人嵐崢,保不準就點頭應了這樁婚事。反正跟誰過不是過?離了誰不能活?這世上沒感情的夫妻多了,還不是照樣在一起平平淡淡地度過了一生?可現在不同。她不想將就,若不是她認定的那人,她寧可一世孤獨。
那麼,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這位左相大人也同意退婚?這樣郎無情妾無意,長輩們就算不高興,也無話可說。
她努力從腦海中調取關於這位相爺的資料。
鍾家三公子,左相鍾毓晟,少有才名,尤擅書畫,性子溫和儒雅,才華橫溢。長袖善舞八麵玲瓏,是個精明角色。鍾家門第顯赫,鍾毓晟相貌出眾,又是家中得寵的嫡長子,還位高權重。看起來還的確是門好的不能再好的姻緣。可見她父母的確是用了心的。
可這人再好,她也看不上了。
她頓時覺得頭痛欲裂。玉瓊也不在身邊,她也沒辦法打聽具體情況。
那麼現在去瑤台月找?
“蘭姑娘,起風了,奴婢將您扶進去如何?”耳邊忽然響起熟悉的聲音。
蘭傾旖一怔,不動聲色地一笑。“有勞了。”
兩人入了內室,蘭傾旖關好門窗,確定四下無人,連容閎那群都不在,把玩著桌上的茶杯,看著杯子上的花紋出神,她心裏亂糟糟的像塞了捧亂雪,思路倒還算清晰,問話直奔主題。“庚貼交換了嗎?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不出七天。”玉瓊瞅她一眼,目光十分複雜,她頓了頓,有些猶豫地道:“寫信時還沒換庚貼,不過現在……”
蘭傾旖歎氣,“誰提出的?”
她雖然常年不在家,但並不代表她不了解這種上流社會簪纓豪門的基本禮節。其實這也都是他們這種人家的默契,不管是給女兒選夫還是給兒子選妻,他們都會默默放出消息,要是對其有意思,需要的人家也會把自己家的消息托人傳給對方,若是看上了,就再托人去隱諱地問問,要是兩家都有意思那才會進一步談。
玉瓊嘴角抽了抽,表情特別奇怪地看向她,躊躇不決地道:“夫人把您的消息暗中放了出去,而後,鍾家老夫人就將左相大人的消息也放了出來……”
“然後我娘就同意了?”蘭傾旖的表情不知該怎麼形容。
玉瓊點頭。見她麵露希冀,不由著急了。主子你可別以為這是好事,更別以為你要退親很容易。她脫口而出,“定親的事,據說是左相大人對鍾老夫人提起的,原本是要直接到府上提親的,不過您不在家,所以才隻定了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