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蛛絲馬跡(1 / 2)

佑玄二十四年十一月十三,太子陸航登基,改元定啟。

平康之亂後,諸王凜然,再也不敢生出別樣的心思,是以太子登基即位進行得異常順利。

就連壓境的黎國和衛國,都悄悄退兵,做出和平友好的姿態。

輔政大臣通力合作,經過一個月休養生息的雲國已以最快速度恢複平靜,燕都甚至看不出剛剛經曆過戰火的洗禮,處處都顯出百廢待興的勃勃生機。

按先帝遺旨,三位輔政大臣晉封為上柱國,有密折專奏出入宮禁之權,這點大家猜也猜得出大概,就算想反對也找不到理由。

但第二點就有不少不和諧的聲音。

新帝登基後,封賞有功之臣。而論起功勞,當仁不讓的自然是主政的三位。而這三人中,又以赫連若水居功至偉,這下蹦出來不少人反對。

一群老臣痛哭流涕長跪宮門叩頭不起,說我泱泱大國以和為貴治下寬容,秉承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赫連若水出身書香門第,竟以女子之身行殺戮之舉,致使宮城覆血冤魂不休,每逢雨夜總聞鬼哭,這等血腥殺戮殘暴不仁之舉,實在對不起她讀了這麼多年的聖賢書,如此草菅人命膽大包天之輩,理應嚴懲不貸!就算她挽救社稷於國有功,也改不了她大開殺戒有傷天和的事實,最多功過相抵,若再加以賞賜重用絕非國家之福,日後必將禍亂中樞朝廷不寧,百姓不依,天下也不依!

很有意思的是,跳出來阻止的八成以上都是老臣,而且還是輩分高年紀大但久不掌權或者隻剩個空殼子掛個名沒半分實權的屍位素餐的老臣。他們個個都哭得如喪考妣老淚縱橫,活像長寧侯和他們有不共戴天之仇。更有老臣白發顫抖地跪在殿門前磕頭,口口聲聲要以死明誌,什麼“老臣死不足惜,唯願皇上聖明燭照,不為奸人所趁”之類冠冕堂皇的話全部蹦出來。說辭之豐富簡直能讓不知內情的人聽後熱血沸騰。天下人都被他們代表,他們儼然是正義的化身,正氣凜然令人心折。

而年輕一輩八成以上都跳出來為長寧侯辯護,尤其是武將,九成九以上都站在長寧侯這邊。

軍中多熱血男兒,也最敬英雄。長寧侯一介女流,在風雨飄搖國之將傾的時刻站出來就已經很了不起,何況她平定叛亂是大功,軍隊裏講究賞罰分明有功必賞,哪有這樣顛倒黑白信口雌黃的?平康王是反賊,不殺他難道還要救他幫他嗎?那些拎不清的老頭子到底是站在哪邊的?

平康王造反時他們躲在自己府裏囤積米糧甚至悄悄地派族中子弟和平康王接觸,如今天下平定他們還好意思出來彈劾有功之臣?

照他們這種說法,那以後如果有人造反作亂或者他國大軍壓境他們也別反抗,直接投降等死得了——大開殺戒有傷天和,妄動刀兵非國家之福!

當兵的雖多半是大老粗卻不傻。皇室這種聲音簡直是赤裸裸的過河拆橋,這樣險惡狠毒的用心,足以讓他們心寒齒冷。勤王平叛是和打退外敵並列的大功,這樣的功勞沒有封賞還要治罪,那所謂的論功行賞就成了笑話,那他們的存在和拚死拚活還有什麼意義?

朝堂上吵得不可開交。

而爭吵的中心,那位備受爭議的女子,卻稱病不朝,躲在家裏聽八卦看話本,完全不理會越演越烈的紛爭,漠然得仿佛在看別人故事的局外人。

“爭吵不會持續多久,陸航的心偏向哪邊,瞎子都能看出來。”她心想自己這次的麻煩還真不小,難怪那混帳這麼有把握地和自己打賭,因為他篤定自己壓根就不可能贏!

前有狼後有虎,自己怎麼做都逃不開厄運,唯一的辦法就是投奔他。

這男人真是黑心!

她神色變化不定,豐富得像萬花筒,一會兒惱怒一會兒無奈一會兒憂傷一會兒痛恨,看得玉瓏心驚膽戰,生怕主子受到的打擊太大失心瘋了。

“小姐,您沒事吧?”她小心翼翼地試探問。

“我能有什麼事?”蘭傾旖眼神微微黯然,若無其事地笑了笑。“無妨,這些彈劾還要不了我的命。”

隻要陸航還想立牌坊,就不會殺她。即使殺,也是暗殺。但憑暗殺,誰也不可能成功殺掉她。

當然,這是建立在她不知道他的秘密的前提下,如果讓他知道她已經猜到甚至查到他的秘密,他肯定會不惜一切幹掉她。

她的目光落在桌上那些看似不起眼的零零碎碎的情報上,再聯想自己前段時間沒注意的異常,忍不住心裏發涼。

皇家的水真深,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深。慶雲殿裏,到處都是人命!

她無聲地將微微發抖的冰涼雙手縮回衣袖裏,端正坐姿,問玉瓏,“你剛才說什麼?”

玉瓏詫異地看著她,搞不懂她怎麼神經兮兮的,整天發呆也不知道在想啥,難道那些彈劾對她的刺激真有這麼大,以至她都開始腦子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