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我的問話，無意間觸及黑龍曜心中深掩的傷口。
他臉上的笑容漸漸黯斂殆盡，唇角微微傷感勾起，反問道：“小仙女，你聽說過上古刑天劍嗎？”
我偏頭看向黑龍曜，認真地搖搖頭。
黑龍曜眼中閃過凝水的光，冷峻戾氣道：“刑天劍是上古七大神器之一，曾經是我父君的戰劍。現在我要找回它，憑借刑天之力，為我父君母上報仇！”
一團迷霧層巒疊嶂在我腦海中。
關於上古舊事，我隻在紫竹林時，聽娘親大概講過。
說是數萬年前，女媧大神掌生權，死神握死權。
後來死神為統領三界萬古，不停製造出戰亂，瘟疫，邪念，私欲......
女媧大神為保蒼生，率領曆劫飛升神位的龍族一脈，誓死對抗日益壯大的死神。
那一役，傷亡慘重，雙方全軍覆沒。
以致驍勇的上古神界，從此隻存在凡塵三界的口耳相傳中。
聽黑龍曜的口氣，難道———
“你的的父君是上古龍族之神？”我吃驚追問。
黑龍曜緘默不語。
疑似默認。
我愈發詫異：“那，那你為何淪落成魔？”
黑龍曜突然青筋暴起，拳頭攥得滋滋響，好像想起血憤之事。
“難道，你的的仇人，是死神？可是，它不是已經被消滅了嗎？”
“不是。”
黑龍曜挑眉望著我：“看來，千年前我告訴過你的事，你都忘了。”
“要不，你再講一遍？”我誠摯望向黑龍曜。
黑龍曜苦笑一番：“不，我不想再連累你。”
我皺皺眉，總覺得心裏有很多很多疑團。
“要不你給我講講關於小仙女的事？你總說我是她，可我卻什麼也不知道。”
黑龍曜難過不安看向我：“那你先答應原諒我，我才能講。”
“不行，你先講，我再決定原不原諒。”
關於執拗這件事，結果證明，黑龍曜遠不及我。
“那時，你是負責看守刑天劍的小仙子。為幫我報仇，將劍給了我。我與仇人大戰時，不小心斬斷天柱，還誤刺了你一劍......”
黑龍曜一麵講，一麵暗自觀察我的情緒變化。
當他小心翼翼講完，問起：“小仙女，你可願意原諒我？”
我仔細聽完他口中的往事，感覺陌生而遙遠，並不能引發我任何情緒波動變換。
想來這一切若是真的，即便黑龍曜騙我傷我，他身負血海深仇，也是有他的苦衷。
而我呢，沒有相關的記憶，沒有相關的喜怒哀樂，原不原諒又有什麼區別呢。
“我原諒你。”
我坦然欣慰地笑了笑。
“縱是你前世欠了我，這一世，你救下我娘，就算給我的回報了。”
黑龍曜眸眼綻出星星般明亮閃爍的光芒。
他一下子激動起身站立在茫茫殿頂上，衝著墨玉黑潭幽深山穀，放聲大喊：“日月星辰山川河海！你們都給我作證！小仙女原諒我了！”
我一把拉住黑龍曜的玄衫衣角，將他扯回我身邊坐下，無語道：“這麼晚，別喊了。會把所有人吵醒的。”
話音剛落。
棲息在黑潭內的上古麒麟獸，被吵醒後，龐大的碧鱗身軀陡地聳立在漣漪水麵上，仰頸一聲長嘯，從口中噴出一團巨大的火雲。
潭麵透明氤氳的輕薄水霧，層層反衍著碧甲紅光，在暗夜裏交相輝映出一道短暫炫目的盛世光彩。
世事玄妙難測。
沒想到，我人生看到的第一場煙火，是黑龍曜陪著，麒麟獸賜予的。
五光十色重重掩掩，好似飄飄渺渺繁華落地的夢。
夢醒了，娘也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