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淺在這玄鳶宮一住就是七天,自那次樹下對峙之後便再沒見著宮離綻的蹤影。來了兩個冷麵美人,美其名曰照顧她的起居,卻不搭她的任何一句話。宮離綻雖沒限製她的自由,但所到每處都有那兩美人跟著,於是她默默地領悟,默默地每天問候宮離綻的祖宗十八代。沒有宮離綻的首肯她這輩子都出不了這個玄鳶宮了!
此時她正同天人神醫坐在池邊,麵前是大片的蓮花,紅的妖嬈,於蓮葉是參差的對照,略顯蒼涼。不知為何,天人神醫閑暇時就愛坐到此處沉思。
玄鳶之大,唯一同她有些交集的就隻有這救了她性命的他了。
她晃著雙腳,無趣地朝兩形影相隨的美人看。美人站在一旁,對她視而不見。
端木淺悠悠地歎了口氣,“天人爺爺,你說這玄鳶宮裏的都是人還是僵屍!”
“僵屍。”足以以假亂真的口氣,天人眉開眼笑,說的幹脆。
當宮離綻的臉與僵屍重疊之後,端木淺“咯咯”地笑著。驀地卻聽得天人神醫飄渺的聲音仿佛來自天際:“曾經這裏種的是白蓮,有個女子說不喜歡便換成了如今的紅蓮,這蓮來自苗疆,而她要用它們釀酒,名為蓮泣。”
端木淺詫異地看著反常的天人,此時倒有些世外高人的感覺。
“丫頭,你知道蓮泣嗎?”天人神醫頓了頓聲,“它是世上最殘忍的東西,能讓人忘懷一切。幸而世上隻有女子會釀。女子曾對深愛的男子說,如若離棄,便飲此蓮泣。隻是她終究選擇了恨而不是遺忘,說是恨,不如說是依舊放不下吧!”
端木淺的神情凝固在嘴邊,微微思忖,篤定道:“你說的女子可是我娘。”她娘與玄鳶宮淵源頗深,時過境遷,今日玄鳶蓮花依舊而伊人不在。
“丫頭聰明。”天人神醫瞬間恢複了那種頑劣的姿態,之前的感傷與追思恍若不複存在一般。端木淺深望了眼醉人紅荷,“天人神醫,你跟我講講我娘的故事吧。”
“前代的恩怨由我來講終是不妥,丫頭還是去問離綻徒兒吧。”天人忽的一笑,撚著他山羊般的胡須,很顯然是拒絕講給她聽。
“鬼曉得僵屍宮主哪裏去了。”端木淺輕聲嘀咕,相當不情願的模樣。
“僵屍宮主——”默念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平靜卻是分外熟悉。
端木淺不自覺打了個冷戰,終於明白身旁天人為何突然意味深長的笑。宮離綻站在他們身後,他白色的長袍揚起優美的弧度,纖塵不染,風中匿藏的是那張絕美卻永遠清淡如水的臉。
“宮離綻!”不顧他突然出現的錯愕,端木淺上前硬生生拽住他袖子,倔強地仰視他說:“你準備把我留在這玄鳶留到死嗎!”
“不會。”他淡淡道,望著她因激動而泛紅的臉龐,微扯嘴角,“身體可大好?”
雖是答非她願,但對於宮離綻類似關心的問題還是讓端木淺愣住了,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個細微的“嗯”的出來。
“無聊了?那今天便隨我出去吧。”輕鬆的語氣卻是不容拒絕的神情。
南雀的都城,繁華一片,熙攘的布衣百姓,臉上的笑容昭示著他們安於現在的富足生活。這樣看來,南雀的皇帝還是很會治國安邦。
端木淺跟著前麵宛若美麗風景線的白衣宮離綻,頻頻歎氣。自己怎麼就這麼容易被他唬到了,她的本意是要回寒隱門而不是跟他出來逛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