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那次之後,她便整月整月沒見著宮離綻的半個影子。她實是無趣便跟著天人神醫嚐百草,,就這樣迎來了她在玄鳶宮的第一個月圓夜。
日子雖是平靜,但她總覺得洪波就要湧起。
因為從前的自己不會這樣,近來她總是夢見自己站在高高的山崖,隻聽得耳邊的風聲,茫然若失地四處張望。
忽的黑暗中出現一個紅衣女子,眼神呆滯,仿佛魂靈。然後自己顫栗起來,向後倒退,那女子的臉分明是自己。女子邊靠近自己邊碎碎念著:“相遇不如不遇,相識不如不識——”她的聲音空靈似是來自天際。端木淺隻覺得從頭冷到腳,深深的恐慌感席卷她的全身,她緊閉雙眼奮力地向後奔跑。
然後倏得睜開眼,端木淺坐起身,冷汗涔涔,輕輕舒口氣,慶幸那是夢境。緩步走到窗前,皎皎空中一輪孤月,她托著腮,初秋的夜總是有些微寒。橘色的燭光包裹住她纖細的手腕,卻包裹不住她的悵惘,這大概就是觸景閑情了!
驀地自心頭升騰起一陣寒意,讓她的指尖止不住瑟索起來。感覺到呼吸的不暢,端木淺臉色一白,她這是怎麼了?
抓著窗沿的手越收越緊,體內交織著灼熱與冷冽,心髒的跳動緩慢起來。她緊緊咬著唇,想要呼喊,聲音卻淹沒在喉嚨口。
她渾身戰栗起來,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疼痛,而後一頭栽向冰冷的地麵。
一雙手攬住了她,清冷的氣息便環繞著她,她的眸子慢慢睜開,定定的看著懷抱著她的宮離綻,那眼神,空洞得讓人心酸。
宮離綻把她放到床榻之上,月白衣衫飛揚如仙人,他沉默地看著她麵色的蒼白如紙和發絲的潤濕,替她拂去順著臉頰流下的汗珠,淺聲道:“我忘了你還是個孩子。”這該是抱歉的話語卻絲毫沒有抱歉的情感。
端木淺奮力地睜著眼睛,分明疼痛難忍卻仍倔強道:“我不是孩子!”
她的眸子那般清澈,清澈到讓人恍惚,宮離綻扯出淡淡一抹笑,輕握起她的手腕,靜默地傳輸著真氣。
她有些愣怔,溫熱之感流轉進體內便沒有那麼寒冷了。她的呼吸漸漸平靜下來,輕聲道:“謝謝你。”
宮離綻的唇莫名的勾起一個弧度,那笑,是極其諷刺的,是深切的自嘲。他的耳畔驀地想起十二年前的初冬,那個殘霞鋪天的黃昏。
那時,天機子說,天降紅顏,朱雀啼血,傾世覆朝。為了這一個卦言他等了十二年,等她長大。
宮離綻緩緩放下手,淡淡道:“你隻須留在這裏四年,但求之後便不再相遇。”眼下的人兒歪著腦袋,眼眸緊閉,已是陷入沉眠。褶皺的紅衣如煙霞一般,仿佛在她融於她的魂魄,深深烙下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