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你(1 / 2)

南宮淵的麵容宛若侵染了月光的清冷,迸射出的嘲諷讓人不寒而立,他垂眸輕笑一聲,側目看向綠藤,“朕給你個機會,殺了那孩子,從此你便是朕的人。”

綠藤身形一震,沉沉地低著頭,看不清她此刻的情緒。她猶豫著抽劍舉步,緩緩向端木淺走來。

端木淺的腦中宛若炸開一般,關節緊抓著有些泛白,步步後退。暗啞的聲音從喉嚨口擠出來:“住手——”

綠藤握著劍的指尖有些顫抖,眸光中透顯出幾分決絕,“綠藤對不起宮主,但是綠藤無悔!”下一秒,寒光一閃,劍鋒已割破頸脖,血液飛濺到端木淺腳邊,腥味便在這漫無邊際的黑暗中泅散開來。劍“哐嗆”一聲落地,端木淺的呼吸一滯,唇間抿出一絲苦澀。

南宮淵冷笑一聲,“誰率先殺了那孩子,朕重重有賞。”

端木淺目光一緊,耳邊不停回轉著這句話,宮非寂低低的抽泣聲傳來。端木淺本能地撿起綠藤沾滿血液的劍,直指向逼近的侍衛們。侍衛們肅容地盯著她,也不敢輕舉妄動。

“還不動手——”

“放了他我任你處置!”端木淺驚駭萬分,目光灼灼地打斷南宮淵的話。這一刻,強烈的孤寂感襲來,或許於赤龍或許於其他,宮離綻斷不會在南雀輕舉妄動,所以他不會親自來救她。她了解,了解地心痛。

南宮淵嗤笑,袂帶飛揚,緩步走至她身旁,“你認為你有什麼資格與朕談條件?”

“我的命給你。”端木淺握著劍的手無力垂下,決然一閉。

南宮淵目光冰寒,直射她而來,“朕就是要你痛,痛不欲生了才會記住朕說的話!”

端木淺的腦子渾噩一片,他說的話,他說的什麼話,是不要挑戰皇權,是不要妄想與他作對,是卑躬屈膝。卑躬屈膝,端木淺默念著這幾個字,心宛若被狠狠紮痛,“噗通”一聲直直跪倒在他麵前,“我求你,放了他——”

她的臉色蒼白如霜,瑟瑟晚風中,夜模糊了她的身形,蕭然了她的寫滿哀愁的眼眸。南宮淵的眸子驟縮,這是她第一次對他低頭卻是為了他人。他諷刺笑意更深,指尖緩緩觸上她的下顎,“這孩子你當真是在意的緊。”

他暴虐的氣息拂過她的臉頰,端木淺渾身止不住瑟索起來,無數的話語隻凝結出唇瓣的顫抖,“是,我在意勝過我自己的命,他是我的孩子!我唯一的孩子!”

南宮淵輕笑一聲,“這般在意,那麼較之宮離綻如何?”

端木淺感覺不到下顎的疼痛,木訥地看著他幽深的眸子,此時此刻她除了能說不在意宮離綻還能說什麼?澀然一笑,話語方想出口,南宮淵已倏得起身打斷,衣袖輕擺,他的笑帶了幾分深意,“你想說什麼朕知道,朕需要的是你證明。”

端木淺的心“戈登”一聲,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從衣袖間拿出一個青白的瓷瓶。端木淺猶豫了一下,伸手接過,兀自起開。震撼人心的幽香撲麵而來,蓮酒交融,似怨似泣。端木淺的心瞬間宛若被憂傷侵蝕,她握著瓷瓶的手不可抑製地顫抖起來,這瓶中裝的竟是蓮泣!這種天下最可悲的東西!同樣紅得不帶一絲瑕紫,同樣是令人淚流的氣息,唯一不同的是南宮淵把蓮泣製煉成了藥丸。這一顆一顆鮮紅,刺痛了她的眸子。

微睇著她慘白的臉色,南宮淵目光一沉,“想救你的孩子,便讓宮離綻服下此藥。”

刹那間,端木淺心宛若被掏空一般,眼前浮現出當年鎖緣樓之上,南宮淵飲下蓮泣的悲戚與絕望。她幹笑一聲,而後聲音漸漸空洞零落。宮非寂的命和宮離綻的記憶,他死他便不忘,他不死他便忘懷,真是好難的選擇。南宮淵是打從一開始便知道宮非寂不是宮離綻的孩子,他抓他為的隻是利用她!

她的笑慘淡下來,抬眸看向黑的令人心顫的天幕。如若綠藤沒有背叛,如若他沒有來赤龍,如若他沒有要來救他。在命途麵前她永遠是那麼的卑微,她一動不動地看著南宮淵,眸底越來越幽暗,“冤冤相報真的值得?”

南宮淵周身的氣息紊亂下來,化成冬日的凜冽,“朕也要讓他嚐嚐連記憶都不能擁有的痛!”

端木淺淡淡地回眸,看了眼身旁靜默的宮非寂,他的小臉蒼白近乎透明,這孩子該是聽懂了吧。朝他微微一笑,端木淺攢緊瓷瓶起身,千瘡百孔也不過如此,不過是讓歲月沉澱,不過是將往事撕碎,不相識又如何,陌路又如何,南宮淵讓他選,她選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