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影端立著,身形恍惚若與昏暗契合,他目光落到南宮淵身上,勾起一抹頑劣的笑:“皇上,要不我留下,您放她走?”
端木淺不由地一愣,他的唇邊的鮮紅欲滴刺痛了她的眸子。
南宮淵的背脊很明顯的一僵,眸中閃過一絲嘲諷,冷聲道:“淺貴妃侍寢養心殿,移駕。”
端木淺輕拂開上前相扶的丫鬟的手,嘴角揚起一抹麻木的笑,渾渾噩噩地舉步跨出了暗室。
南宮淵冷哼一聲,緊隨而去。寂影含笑,笑意卻沒到達眸中,久久地看著端木淺消失的方向,長睫微顫,女人,你甘願畫地為牢,讓我情何以堪?
安歸昱秋秀眉微蹙,自黑暗中疾步而來,美眸中是不言而喻的焦急:“影郎,快走吧。”
寂影側頭,靜默地看著她,身姿在陰影籠罩下顯出一絲蕭條,“昱秋美人,再幫我最後一次可好?”
端木淺一聲不吭地坐在步輦上,沉沉地低著頭,極力忽視身旁南宮淵不悅的氣息。夜風颯颯而來,南宮淵一個欺身,指尖已經觸到她的下顎。她波瀾不起地轉過頭,刻意避開他的目光。
南宮淵指尖越收越緊,聲音低沉:“朕要你明白一個道理,隻要是朕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就算得到之後由朕來毀掉,朕也絕不會輕易讓他溜走。”
是嗎?端木淺想笑,這個道理在他以宮非寂為籌碼威脅她時她便知道了。當他為了所謂的得到,費盡了心思,用盡了手段的時候,他已經不是當初的他,從來沒有一刻比現在還要清晰地感到一切都已時過境遷。
他眼眸倨傲地看著悶聲不吭的她,而她雲淡風輕地笑,氣氛冥冥間帶了幾分僵持。
驀地,步輦緩緩地停了下來,人未見,聲已至。丫鬟斷斷續續地抽泣聲傳入耳中,南宮淵鬆開端木淺的下顎,眸子瞥向外麵,“怎麼回事。”
“回皇上,是皇後娘娘婢女。”太監總管把哭哭啼啼的丫鬟領到南宮淵麵前。南宮淵微微蹙眉,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丫鬟直直地跪了下來,細弱的聲音悲戚且顫抖,“皇上,皇後娘娘咳血不止,昏厥不醒!”
端木淺一愣,江歸雁出事了?一石激起千層浪,看著南宮淵越來越凜然地神情與眉宇間的不平靜,端木淺的心漾起一抹愧疚,再次見到江歸雁時她的身子便是虛弱異常,她自知是昔日花若瑾的那碗紅花害慘了她。
“送淺貴妃回宮。”南宮淵壓抑著口氣中的驚濤駭浪,淡淡看了眼端木淺,“記住你的承諾。”未等端木淺有所表示便急朝太監吩咐道:“擺駕鳳儀宮!”
看著南宮淵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端木淺不知此刻是該喟歎還是冷笑。
一連三日的青白天,卻是沒有陽光,為原本淩亂的宮闈蒙上了幾層厚重。那夜南宮淵急匆匆地去了鳳儀宮便再沒出來,所以自是無暇管她。江歸雁的病來的洶湧,鳳儀宮大門緊閉,裏麵該是亂成一片,端木淺屏退左右,獨自坐在禦花園僻靜的亭中,看著石桌上茶杯中升騰起的嫋嫋白霧,意識有些渙散,或者說早就如同是飄零的枯葉,沒有方向,孤落徘徊。
雖是細細索索的聲音,但由著寂靜,聽來格外的清晰。“你可知道皇後娘娘怕是不行了,我聽香穗說禦醫都束手無策了。”“你不要命了,切莫亂說!”“怕什麼,我也就跟你說說,你說哪個主子會登上後位?”“還不住嘴!”
聲音由近即遠,最後歸於無聲,端木淺喟歎一聲,自嘲地笑笑。這些日子來發生了這般多的事,而她卻因為痛得麻木偏偏瀟灑恣意了。她看那長伴青燈的人都未免有她此時的心如止水。不,應該說是心如死水才對。
“娘娘——”南宮淵的所有物跨過石階,邁著穩健的步伐走到她身旁,恭恭敬敬地請了個安。
端木淺眉眼不抬,她吩咐過不要來打擾她,這般看來她就是有重要的事了。“什麼事?”
“皇後娘娘請您過去。”丫鬟輕聲而道。
端木淺一愣,她原本以為會是南宮淵的旨意,卻沒想到是江歸雁,她找她去做什麼?向丫鬟頷了頷首,端木淺帶著略微的匪夷所思坐上步輦,趕得匆匆,不多時便到了鳳儀宮。
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端木淺總覺得這座莊嚴的宮殿籠罩著讓人不忍目睹的悲澀與幽暗。端木淺微微凝神,跟著鳳儀宮的丫鬟步入殿中的內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