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師道:“這些人之常情我自然明白,但跟我收徒授技卻沒有絲毫關係!”
“沒關係就沒關係,可我也頭腦聰慧,四肢健全,尚能舞刀弄劍啊!”
楊醫師見她這般難纏,不禁抿了抿嘴,挽起長袖,將水瓢往那偌大的木桶裏輕輕一放,驀地轉身進屋。半晌,屋裏才傳來一句話:“你還是回去吧,就算跪到明天早上,我也不會留下你!”
落英聽得心灰意冷,渾身又升出一陣軟勁,可就是這樣無路可走,她才更要逆流而上,奮不顧身啊!
一想到父親昨晚那頓大罵,她咬了咬幹巴巴的嘴唇,索性跪了下來。反正心中一早將他視為自己未來的師傅,便也無須顧及這點微薄的自尊了!
一整個上午,楊醫師和扶弱都沒閑下來,他們時而在院裏練習劍法,時而又把新鮮的藥材拿出來擺晾,落英見著他們做這些新鮮的事情,看得心裏直癢癢。可楊醫師卻一直躲她遠遠地,連眼光都避開一尺多,隻當沒這人存在一樣。
驕陽似火,落英閉著眼睛,黑發吸熱像頂著個爐子般焦灼,可她心裏卻是另一個冰天雪地的感受,不過,還好有一簇追尋自由與夢想的堅定信念尚能熊熊燃燒,溫暖著年少的心靈。
午飯時,扶弱悄悄走過來,他拍了拍落英的肩膀,落英一睜眼,見到地上是一個小巧的影子,暗自高興起來,她聲音嘶啞卻撐著力氣說:“扶弱,是你呀!”
扶弱走至跟前,朝她微微一笑,眼神裏似乎多了些敬愛,他連忙伸出右手,裏麵還緊緊攥著兩個大白饅頭,不緊不慢地說:“白姑娘,師傅讓我給你的,他說,讓你別再跪著了,吃完了就趕緊回家吧!”
落英心中暗喜,但又好像聽不懂人話似得,笑嘻嘻地問他:“那師傅還說什麼了?”
扶弱想想,隻是搖了搖頭。
他正欲轉身回屋,落英又緊緊叫住他:“扶弱,你能告訴我,師傅當初是怎麼收你做徒弟的嗎?”
扶弱拘謹地攥了攥小手,喃喃道:“我也記不清了,我隻知道師傅說,我還不會說話的時候,他就已經帶著我四處奔波了!”
“啊!”落英驚訝不已,“那麼說,你是師傅一手帶大的?”
扶弱同意地點點頭,繼而又說:“師傅本來是不收徒弟的,他說看我一人孤苦伶仃,隻好把我留在身邊。”
落英聽到便覺有些黯然,可當心中的燭火幾乎被狂風吹滅的一瞬間,她猛然驚醒般想到,燈滅了可以再點亮,但心如死灰就難以再複燃了!她還是決定要抱緊這棵稻草,於是,思忖片刻後,一雙烏彤彤的眼珠溜向身後的扶弱道:“不管怎樣,我是不會走的,麻煩你告訴師傅一聲,就算跪到雙腿抽筋,我也不可能放棄!”
扶弱無語,又腳步輕輕地踱回屋去。
想來他也有心,見了師傅,便將落英的話都一五一十說與了他,楊醫師一聽到這丫頭開始自作主張叫自己師傅時,不覺愣了一愣,隨即嘴邊又掛起徐徐的笑容,是笑了又笑的那種。他不禁軟下心來,再一回味倒也來了興趣,於是放下碗悅然道:“先不必管她,跪到腰酸腿痛的時候,她自會知難而退,等會吃完飯你將竹簍取出來,我們午後就去溪源嶺采藥。”
殊不知,嘴硬心軟的楊醫師說這話時卻盤著另一番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