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寶向落英探明醫師的去處後,便決定即刻去找他。
二人扶鞍上馬,一前一後緊密貼坐著,便直奔那溪源嶺,絕塵而去。
一見到這匹馬,落英心情便安緩許多。
這匹馬本是李巡撫同前朝聖上去蒙古狩獵時帶回來的,那時候還是一匹剛落草的小馬駒呢!蒙古馬野性十足,極難馴化,在廣闊的大草原上日夜與豺狼猛獸拚死周旋,還要為蒙古勇士涉水戎征盡瘁一生,能在那種環境中生存下來,大概連基因裏都飽含著傲慢與不羈吧!
阿寶父親見他生得如此俊逸挺拔,雙目炯炯,皮毛鮮亮如同西域的絲緞般美輪美奐,眼光都絲毫不願移開!
可不是,那匹馬在草地上奔騰的樣子,簡直像無拘無束的遊龍躍海般,瀟灑奔放,逸塵斷鞅!
“此物隻應天上有!”閱寶無數的李大人如此由衷讚歎。
因此,他決定將這匹馬取名為敖修,贈予他尚未出世的獨子。
敖修,也隻不過比阿寶和落英大了一歲而已。
想起李大人馴馬的那段日子,真個是吃盡苦頭!可既然喜歡,就不該有退縮的念頭,李大人一直都未放棄馴馬,直到阿寶長大以後,敖修的性格終於被馴服許多。與敖修甚是投緣的阿寶便開始有機會經常騎著它到自家馬場或曠野上調教一番,好不歡樂!
有一次,阿寶專門把愛馬牽來給落英看,本來這馬厭極了生人,稍覺不妥便會不安地仰蹄嘶鳴,打響鼻也打個不停。可落英卻夠聰明的,她知道馬的聽覺與嗅覺最為靈敏,因此便拿著一捆田間剛采的大麥草誘惑他,肚子空空的馬兒嗅到草香,呼吸愈發急促短淺,不由得興奮起來。落英見狀,才步步逼近,一聲又一聲喚著:“敖修乖,敖修乖,落英喂你甜草兒吃!”敖修聽到落英那清脆悅耳的呼聲時,竟像被縛了魔力般,四隻長腿杵在原地,安靜地甩著尾巴,再無絲毫躁動了!
“他竟喜歡我的聲音哩!”落英驚喜道,連阿寶也在一旁眯著眼睛微笑不語。
落英輕輕撫了撫他直長的小耳朵,便將那捆麥草送與他黝黑的長吻邊,馬兒目光流連婉轉,短促嗅了幾下,竟也毫無顧慮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落英簡直要歡呼雀躍了,她跳著叫道:“哦!這匹馬真的很喜歡我哦!”她拽著阿寶的胳膊,像是剛剛結識了一個好朋友那般興奮。
從此,阿寶去找落英便又多出一個合理的理由。
回想往事,落英不覺摸了摸敖修那烏溜溜又滑潤的長頸。心中默然道:其實,我一直都生活地挺幸福是不是?本來,就不該任性地去傷害愛我的人是不是?馬兒你默不作聲,其實也並不讚同這樣的我是不是?
想著想著,二人便來到了溪源嶺腳下。
山嶺一望無盡,綿延起伏,巍峨婉轉間,盡是如夢似幻翻滾繚繞的雲霧。落英稍稍發愣,想著,這麼大一座山,雲海茫茫,林芸蒼綠,山嶺此起彼伏,望也望不到頭,簡直比說書人唱的那段孫悟空南海覓觀音還要離譜,我又該如何去找師傅和扶弱呢?
她發難地瞅了瞅阿寶,阿寶倒是氣定神閑,他嫻熟地翻身下馬,讓落英繼續坐在馬背上,便牽著韁繩引導馬兒涉過湍流。
這裏真是冷清!走了許久,都不見一戶人家!落英喟然,果真世之奇偉瑰怪之物,常在於險遠,楊醫師不辭辛勞要遠至此處采藥還是有他的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