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胡順合的妻子叫薑姍姍，薑麗麗是薑姍姍的親妹妹。薑麗麗長得比姐姐豐滿、高挑、亮麗。十三四歲時，麗麗就長出了美人樣，是學校公認的校花。然而，美麗是把雙刃劍，它既可以給人帶去榮譽、驕傲和幸福，也可以給人帶去痛苦、厄運或災難。在麗麗十六歲那年，不幸就降臨到了她的頭上。
薑麗麗本來在偏遠、封閉的農村小學讀書。小學畢業後，她以不錯的成績考進了鄉中學，等於陳煥生進城，一切都是新鮮的。在她眼裏，城市都是那樣精彩，那樣神奇，那樣令人振奮，似乎連空氣也比農村的熱烈、歡暢。在她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周遭陌生的一切的時候，她一點不覺察、不知道，有一雙熱辣的眼睛也在含情脈脈地掃描著她，追蹤著她，流意著她。有一天，當她無意間與那雙眼睛中放射出來的電光火石相撞時，她的心有生以來第一次產生了猛烈的撞擊，撞得她昏頭轉向，撞得她心驚肉跳，撞得她渾身起火，撞得她夜不能寐，撞得她神思混亂，每天上課都懵懵懂懂，不知道老師一天在課堂上講了些什麼，一到晚上就莫名其妙地失眠。
從那以後，她再也不敢去碰那雙眼睛了，她千方百計地與他保持著遠遠的距離。但是，那雙眼睛似乎有魔力，像影子、惡魔一樣，緊緊依附在她身上，無論她走到哪裏，它都會形影相隨，寸步不離。
“薑麗麗，你躲著我幹嗎？”一天晚自習後，一個帶著磁性的男中音從她身後傳來。
薑麗麗一聽到他的聲音，渾身就開始發顫。她雖然停住了腳步，但不敢轉身，不敢回答，她深深地把頭埋著，上齒咬住下唇，雙手不自在地撥弄著發辮，她害怕碰到那雙眼睛，害怕被它燃燒。
“你最近的作業老出錯，老師們都有反應，怎麼搞的？”他好像有點生氣。
“怎麼搞的？還有臉問我，不都是你那討厭的眼睛惹的禍嗎？”薑麗麗在心中責怪道。
“我是輔導老師，從今天開始，我給你輔導，我相信你。”學習要搞好，僅有相信還不夠，相信隻是外因，薑麗麗才是真正起作用的內因，如果她不努力，百分之二百的相信也是白搭。
薑麗麗接受了輔導老師鄭多多的輔導，究竟為什麼接受，她不清楚，反正既不是自願，也不是強迫，而是稀裏糊塗，莫名其妙就跟著他去了，去到了他在學校的那個小不點的家。
鄭多多見她委蛇拘泥的樣子，就叫她把頭抬起來，膽子大點，情緒輕鬆點，自然點，還喊她喝開水，問她吃不吃零食。說，要學習好，必須要有一個平和、鬆弛的心態，緊張是學習的天敵。薑麗麗似懂非懂，她也想平靜，也想好好學習，可那心全被鄭多多那雙眼睛勾走了，攪亂了，攪成了一團糨糊，失去了辨別方向的能力，每次去到他家都不知是如何走出來的。
經過鄭多多的輔導，麗麗的學習成績非但沒有提高，反而下降得更加厲害，從原來排名前十名，降到了排名後十名。她不知道為什麼，她跌入了極度焦躁的苦海之中，她想求得答案，她想得到救贖。
“你是不是每天都想見到他？”聽了妹妹講述自己近階段以來的煩惱和困惑後，過來人薑姍姍問。
“說不清。”薑麗麗羞答答地細語道。
“一見到他，或聽到他的聲音就心慌意亂，心跳加速，臉頰發熱是不是？”
“是，你怎麼知道？”
“晚上還常常夢見他吧？”
“對對。他，他經常闖進我的夢，夢裏。還，還抱了我。”
“完了完了，”姍姍用手指按了一下麗麗的額頭，驚訝地叫開了，“你被丘比特射中了！”
什麼丘比特？麗麗沒聽說過，她一臉茫然。當姍姍進一步解釋說她戀愛了之後，麗麗嚇得臉色煞白。“戀愛，什麼戀愛？”她從電視上看見過別人談戀愛，可她並不理解什麼是戀愛，也不知道戀愛是什麼滋味。“原來這就是，就是……”她頓時感到天昏地暗，不能自已。心底似乎有一捆幹柴被烈火點燃，她緊緊地抱住姐姐，欲借姐姐的力量把烈火撲滅，把自己拯救。
在後來的日子裏，麗麗感到自己的身體加快了發育，頭發變得更加油黑，眼睛變得更加水靈，肌膚變得更加光滑，臉蛋變得更加紅潤，胸脯變得更加高聳，腰身變得更加柳柔，臀部變得更加溜圓，心兒變得更加燦爛，天空變得更加蔚藍，星星變得更加明亮。同時，她開始窺視鄭多多腳上的皮鞋、襪子，身上穿的衣服，注目他的背影，直至五官。她第一次用少女的目光去審視一個男人，一個能吸引女人的男人。她漸漸地，慢慢地，不知不覺地發現男人很好看，很耐看，男人的每一根毛發都是一枚磁針，一根勾子，專門去吸引女人的眼睛，去勾引女人的心房和女人的魂魄。當第一次大膽接觸他的目光時，麗麗從中讀出了愛戀，讀出了渴望，讀出了甜蜜和柔情，一種從未有過的饑渴、熱求和期盼一刹那間溢滿了她的心房，湧到了她的胸口，堵塞得她差點喘不過氣來，跟夢中相擁一樣。粼粼秋波蕩漾在幽沉、深邃的眸子之中，使她快要崩潰。鄭多多明顯感覺到縷縷情絲織成的天網向他撒去。他沒有強求，沒有暗示，沒有言語，都是沉寂，都是心照不宣。他幾乎是在麗麗的熱求達到頂峰的瞬間順勢把麗麗攬進了自己寬厚溫暖的懷抱。然後像蜘蛛見到獵物，迅速把她包裹、覆蓋、吞噬、溶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