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唐龍非常清醒自己在幹什麼。當與薑麗麗的事情板上釘釘之後，他騰出手來擺平杜鵑了。
杜鵑是唐龍的初戀，是他第一個招惹的女人。杜鵑的清純，杜鵑的無私，杜鵑的熱情似火，皆使他滿足，使他陶醉，使他幸福，使他癡迷，使他依依難舍。可是，他最需要的東西杜鵑卻不能給他，這是他感到唯一遺憾的，也是唯一難辦的事，並且多次為此彷徨過，猶豫過，甚至痛苦過。薑麗麗的出現，無疑如同溺水者看見了一根時沉時浮的救命稻草，可以與電腦媲美的唐龍的大腦在刹那之間就閃出了一條千載難逢的信息：她可能改變自己的命運，可能彌補那唯一的遺憾。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經三思之後，他腳踏兩隻船，一邊與杜鵑保持來往，讓杜鵑完全沉醉於愛情的瓊漿之中。一邊加強對薑姍姍倆姊妹的攻勢，有事無事往胡順合家裏跑，往薑姍姍身邊靠。當他發現一切皆有可能的時候，就把杜鵑約了出去。他知道杜鵑在生他的氣，他知道這事不好解釋，但是又必須解釋，必須說明白，必須消除她心中的陰影，因為他打心眼是愛杜鵑的。倘若處理不妥，必然雞飛蛋打，他打心眼裏是不希望這種局麵出現的，並在心裏不隻一次地憧憬過倆人的未來。
他與杜鵑沐著暖暖的陽光和熙熙的春風，去到了離營區兩公裏外的一片金黃色的油菜花海之中。油菜花正怒放著，把大地染黃了，把天空染黃了，把綠色的葉兒染黃了，把人們的心田染黃了，連小蜜蜂也染黃了。置身於花海之中，倆人應該感到欣喜才對，可是，唐龍看到黃色的菜花，如同沉甸甸的黃金墜心，壓得他出氣都似乎有些困難。杜鵑從山裏來，看慣了生長在峭壁、峻嶺的山茶、杜鵑、野玫瑰，那水靈、那鮮豔、那頑強、那馨香，嬌柔的油菜花豈可比擬！
杜鵑一直期盼著唐龍給她個說法，同時又害怕聽到他的解釋，害怕他說出她害怕聽到的字眼。從她清醒那天開始，她就處於這種矛盾、徘徊之中。但她清楚，今天一切都難以回避，一切都將發生，她似乎已經聽到了唐龍心裏的話正在從喉嚨裏往外麵冒，她盡量離他遠點，再遠點，希望他別急著解釋，還希望他像第一次見麵那樣，什麼也別說，就把自己吞沒。自己絕不反抗，絕不抵製，絕不拒斥。
唐龍心裏也明白今天的話不好開口，但又必須開口，腹稿已經打很久了，已經反複字斟句酌。他相信入耳入心，不會引起杜鵑反感；他相信杜鵑會深明大義，顧全大局。可是，幾次話到嘴邊又被他吞進了肚子。他把杜鵑當成價值連城的青花瓷，他不希望有任何閃失，不希望因自己的莽撞或不小心使珍貴的青花瓷受到任何碰撞和傷害。因此，他寧願自己受折磨，也不願讓青花瓷破碎，讓杜鵑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