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關於為什麼要找忻奎之事，姚田剛守口如瓶，隻字未告訴張明山，說隻是隨便問問。
張明山說，前不久他在澳門還看見過忻奎。當時忻奎說他在那邊談一筆什麼進出口生意。
“他還好嗎？”姚田剛望著表麵平靜的大海，呷了一口龍井，語速平緩地問。
“不怎麼好。”張明貴臉色陰森，語氣凝重，“這幾年，忻奎在海南可謂新聞人物，三天兩頭頻頻在報紙、電視上露臉。有人說他比省長的上鏡率還高。近段時間不知出了什麼狀況，他突然從公眾的視野中消失了。前次在澳門偶然相遇時，我發現他完全變了一個樣。身體變黑瘦了，昔日的氣度和風采也蕩然無存。”
“何以見得？”
“在江湖上混這麼多年，連這點都看不出來不是白混了嗎？”張明山深深地喝了一口茶，神態中露出得意之色，“他形象委瑣，目光躲閃，中氣不足。像這樣的人，肯定遇到了什麼重大麻煩。”
城府比張明山高出一大節的姚田剛估計,忻奎是因為在澳門賭博陷入了泥潭。同時心裏早盤算好了，一定要把忻奎弄回大陸。但又不能由他直接出麵。他一出麵，忻奎肯定會認為他是去討債的。因此，他把心思用到了張明山的身上。他以從來沒有去過澳門，想開開眼見為由，求張明山陪他去了澳門，並如願以償地見到了忻奎，不過他是躲在暗中而已。
姚田剛的理由很充分。說這幾年，中國人的飲食習慣悄悄發生了變化，品嚐海鮮已成為一種時尚，內陸大多數城市都紛紛熱建海鮮市場。麗陽的東方漁港也已經開工，他就是其中最大的股東。忻奎對他有恩，他是個知恩圖報之人，當年忻奎沒小瞧他，把他當人看。今天恩人遇到了災難，他沒有理由不站出來。“具體說，東方漁港建成後，我專門進你的貨，讓忻奎來作中間商，你我都幫他一把。”
張明山也是個耿直人，姚田剛也說得在理，他沒有理由袖手旁觀，並當場承諾一定把忻奎給他請回去。
從小就喜歡看威爾基．柯林斯、莫裏斯．勒布朗和嘉斯東．勒魯偵探小說的汪燦給姚田剛交待完任務之後，突然覺得自己不但很聰明，而且完全可以充當福爾摩斯了。
要殺人，可不是一件簡單之事，特別是作為手無束雞之力的弱女子汪燦，他更應該想到其後果。可是，靠外貌吃飯，從來就不喜歡思量後果的汪燦卻想得非常簡單。她認為，麗陽就是白書記的天下，就是馮至的天下，在麗陽的地盤上，沒有她不能幹的事。或者說，白書記和馮至走到哪裏，哪裏就姓白、姓馮。記得汪燦剛到麗陽不久就遇到一件後來在麗陽鬧得沸沸揚揚的事。
五坪玉壺假日山莊，當年是白厚源、馮誌的後花園、私人會館兼後宮。富麗堂皇的玉壺山莊就藏在玉壺山茂密的森林之間。
那年九月四日，軍方首長郝司令蒞臨麗陽拜見老朋友馮至。老友相見分外親，對此，馮至特意安排市公安局警航辦高規格接待。
下午四時許，由於負責“重要人物”接待工作的領導在外地出差未歸，馮至就一個電話把辦公室副主任禾苗喊了過去。
“你和警航辦的人先把客人帶去玉壺山莊，晚上我們一起吃個飯。”馮至介紹了客人之後，向禾苗交待道。
禾苗曾在政治部秘書處工作多年（具體分管過接待工作），對接待工作可謂輕車熟車。他走出馮至辦公室就把接待任務電告了接待二科領導，意在馬上安排車輛、位宿房間、敲定菜單和通知相關部門做好護送、警衛工作等。
房間是最好的，不是價位最高，而是那兒地處隱蔽，景色宜人，正麵還視線開闊，不但可以觀賞南山風景，而且對江對岸的市中心一覽無餘。馮至與汪燦的廝混之地，幾乎每次都選定那兒。
晚十八時許，馮至駕到﹙至今不知他是如何上山的﹚，並準時開席。馮至對豐盛的酒宴很滿意，臉上一直蕩漾著春風。
開席良久，馮至突然問：“這裏是江北嗎？”
禾苗一怔：這明明是他安排的江南，怎麼又說成是江北呢？禾苗來不及反應，便脫口而出：“不，是江南，是馬寶林（江南區公安分局長）的地盤。”
“哦，是寶林嗦。”馮至一邊敬酒，一邊用麗陽話隨口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