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又進攻了。有人喊指導員,沒等浦紹林應答,有人驚叫起來:“指導員不在了。”浦紹林急了,跳出掩蔽部吼道:“哪個說我不在了?”
幾個黨員一聽,也跟著吼:“往前傳,指導員還在陣地上!”
浦紹林把戰士的情緒穩定下來後,寫了個條子:“請營裏把擔任營預備隊的二排歸還我連建製。”交給通訊員,送往營部。
當天中午,浦紹林親自率領歸建的第二排對對方實施反擊,一鼓作氣打過公路,奪回了失守的前沿陣地。美國兵丟下10來具屍體,狼狽地逃了回去。
反擊中,第二排排長楊文明被對方坦克上的機關槍打穿腹部,前後都是拳頭大的窟窿,當場壯烈犧牲。
第四連奪回前沿陣地後,發現對方棄置的兩塊四五米長紅色的對空聯絡布板,是美軍用來向飛機指示己方位置和作戰方向的,第四連官兵都是些“土老杆”,無一人“識貨”。
浦紹林“見多識廣”,於是,又寫了一張條子:“四連收複前沿陣地,繳獲敵軍旗兩麵。”然後,派通訊員一並送往營部。
通訊員剛走一會兒,又轉回來了:“指導員,後麵上來一個幹部要找你。”
來人滿臉胡子,渾身都是泥,和浦紹林一樣髒兮兮的。“你們這裏誰是指揮員?”
“我是。”浦紹林回答。
“你?”來人望著眼前這位21歲的小夥子,似乎有些不信。
“我是指導員。”
“連長呢?”來人對“嘴上沒毛”的小指導員還是不放心。
“連長、副連長都負傷了,我是這裏的最高指揮員。”
“那好,我是四四七團三營副營長戴汝吉。”來人亮出了身份,接著說道:“上級要我組織兵力依托你們的陣地,對白雲寺突入美軍實施反擊。”
“有什麼要求?”浦紹林問。
“第一,借我兩挺機槍,再給我點兒子彈。”
“沒問題,機槍我送你3挺,子彈送你幾箱。”四連傷亡此時已過大半,機槍不缺,子彈也有。浦紹林十分“大方”。
“第二,我反擊時,你從側麵組織火力支援我一下。”
“應該的。”戴汝吉若能奪回白雲寺陣地,四連的翼側也就有了保障,浦紹林求之不得。
“第三,如果我犧牲了,請代我向上級報告:就說我戴汝吉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對得起祖國人民。我不是黨員,但我要求組織上在我犧牲後追認我為中國共產員!”說完,轉身就走。
“隻要我活著,一定辦得到!”
就在戴汝吉轉身的一霎那間,浦紹林發現了戴汝吉眼角噙著一汪晶瑩的淚花,閃動著一種似乎是哀怨的神情。他明白了:這是戴汝吉窩在肚子裏兩年的一塊心病!
浦紹林喊住戴汝吉:“別忙走!”又關切地問道:“你沒吃飯吧?”
“兩天沒吃了。拿下白雲寺再吃。”戴汝吉說完又要走。
“不行,不行!不吃飯我不給你機槍。”浦紹林把戴汝吉按在地上,得意地告訴他:“我這兒有炒麵,還有水。你用水和上炒麵吃,就不噎嗓子了。你知道我的水是從哪裏來的嗎?是通訊員把雪裝進水壺裏,再放到朝陽的地方讓太陽把雪曬化。”
戴汝吉看了浦紹林一眼,也沒說一個“謝”字,先把滿是泥巴的雙手在滿是泥巴的棉大衣上前前後後擦了兩下,再抓起一把炒麵放在左手心上,倒上一點水,和巴和巴就塞進嘴裏,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半小時後,戴汝吉率部反擊,奪回了白雲寺附近的陣地。
2月3日午夜,浦紹林連完成預定阻擊任務,大量殺傷對方後,奉命撤下陣地。
戰後,該連榮獲“能攻能守第四連”的榮譽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