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說的地位(1 / 1)

現代人喜歡讀小說,小說家的地位相對也很高。諾貝爾文學獎的得主很多都是擅長寫小說的。不過這種情況和中國古代很不一樣。

中國古典小說的地位一直都不高。大人先生們最看重的是經史之學,也就是研習《詩經》、《論語》等十三經或《史記》、《漢書》等二十五史的學問。次一級的也會寫詩填詞作賦,成為一位文人雅士。小說家則往往為人們所輕視。班固的《漢書·藝文誌》把小說家放在十家之末,而且不加入九流之中,並說明“其可觀者九家而已”。雖然也說“雖小道,亦有可觀之詞”,但始終不可以登大雅之堂。曹丕說“蓋文章,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事”,這裏的文章是指奏議、書論、銘誄、詩賦等文體,小說是不包括在內的。小說最早的說法主要是瑣屑之言,不是大道理所在。或是一些雜七雜八的內容,難以包括在其他的範疇裏,就歸入小說類。由於這個出身,可以看到小說一直受到輕視。

由魏晉南北朝到明清時期,小說都沒有得到很好的重視。我們往往不能確定一些我們現在以為重要的小說的作者。即使四大奇書的作者都不確定,隻能說在現有的資料下,應該是屬於某人,但仍不斷有學者提出新的看法。古代小說作者托名、佚名的都很常見。

近人黃人在《小說林發刊詞》中曾經這樣總結古典小說的地位:

昔之於小說也,博弈視之,俳優視之,甚且鴆毒視之,妖孽視之;言不齒於縉紳,名不列於四部。

小說是難登大雅之堂的,甚或會壞人心術,所以又有《紅樓》誨淫、《水滸》誨盜的說法。

但從另一方麵看,也有不少人喜愛小說,推崇小說。曆來小說與曆史的關係至為密切,正因為這樣,小說總是以羽翼信史來抬高身份。小說的評論和序跋經常會提到小說的曆史功能。正所謂“史統散而小說興”。史書中《左傳》和《史記》最為人所尊崇,所以小說的評論者總會提到某小說在寫法上可以追得上這些史傳,甚或某方麵尤有過之。李漁稱“《三國演義》,則據實指陳,非屬臆造,堪與經史相表裏”。任蛟說“《西遊記》天書也,奧妙奇方,無般不載,泄諸經之所未泄”。明清的評點家以極高的讚詞來評說小說,使本是“小道”的小說也漸漸步入文人雅士的大雅之堂。

到了二十世紀初,小說終於從史傳的餘蔭下走出來,由文學的邊陲拉到文學的中心。梁啟超破天荒地提出:

欲新一國之民,不可不先新一國之小說。故欲新道德,必新小說;欲新宗教,必新小說;欲新政治,必新小說;欲新風俗,必新小說;欲新學藝,必新小說;乃至欲新人心,欲新人格,必新小說。何以故?小說有不可思議之力支配人道故。(《論小說與群治之關係》)

晚清末年,有誌之士有見國家衰弱,便想借外國的經驗救國救民,教育國民大眾是其中重要環節之一。梁啟超便想以小說救國,所以突出小說的社會功能。這樣史無前例地提高了小說的地位,使小說擺脫曆史的束縛而為政治服務。但另一方麵,這樣的推崇也有不足,就是沒有很好地顧及小說文體的文學性。

其後,五四時期的胡適、陳獨秀等人都很重視小說,陳獨秀說“元明劇本、明清小說,乃近代文學之粲然可觀者”(《文學革命論》)。眾人的倡導,把白話小說的地位提升到文學的中心。其時有所謂進步的文學觀,胡適在《文學改良芻議》、《曆史的文學觀念論》中提出白話文學是中國文學正宗的看法。他指出“夫白話之文學,不足以取富貴,不足以邀聲譽,不列於文學之‘正宗’,而不能廢絕者,豈無故耶?豈不以此為吾國文學趨勢,自然如此,故不可禁遏而日以昌大耶?愚以深信此理,故又以為今日之文學,當以白話文學為正宗。”而中國白話文學的主流就是元明之後的戲曲和白話小說,小說也因為這種論調而走進文學正宗的殿堂。

兩千年來,小說由小道至大道,在小說家、明清評點家、晚清至五四學者的努力下,順應白話文運動、小說界革命的趨勢,進入文學的中心。與此同時,中國古典小說也完成了曆史的使命,中國小說正式步入現代,另外開花結果。

請舉出你所了解的古今文學家,並指出他們主要的創作方向是詩詞、散文、戲劇還是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