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餓死事小,失節事大
宋明之後,理學日興,所謂“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的貞節觀念日益籠罩在小說之中,表現婦女守節的內容多了起來。傳奇小說中唐代的《鶯鶯傳》、《霍小玉傳》,北宋秦醇的《譚意歌傳》,講的都是男方始亂終棄的故事,但女方的表現正好可以看到守節觀念發展的軌跡。譚意歌是一位名妓,與茶官張正宇相愛,從良結婚。但之後張生負心,另娶孫貰殿丞之女為妻。譚意歌不同於《鶯鶯傳》中崔鶯鶯的認命,也不同於《霍小玉傳》中霍小玉的含恨而終,而是閉戶不出,撫養兒子,“治家清肅,異議纖毫不可入”。因為堅持“從一而終”,到張妻死後,譚意歌和張生又可以破鏡重圓。又如淩濛初《二刻拍案驚奇·張福娘一心貞守朱天錫萬裏符名》中,張福娘在被丈夫拋棄後,潛居教子,終於苦盡甘來。這樣的小說在宋明後大量出現,正好可以看到貞節的製約。
小說中女角的守貞或失貞,也直接影響到她們的結局。《醒世恒言·陸五漢硬留合色鞋》的故事與《聊齋誌異·胭脂》如出一轍,都是講述有人趁黑夜冒名頂替,夜會懷春女子。但最後的結局一悲一喜:《陸五漢硬留合色鞋》中,冒名之事被拆穿後,潘壽兒因為自己已經失身,父母又為她而死,所以“懊悔不及,無顏再活,立起身來,望丹墀階沿青石上一頭撞去,腦漿迸出,頃刻死於非命”。但《胭脂》中的胭脂意誌堅定,沒有失身,結果可以和愛慕已久的鄂生結合,可謂苦盡甘來,並見貞節的重要。
5.大團圓結局
中國的古典小說總是喜歡大團圓結局,愛情故事更多如此。王國維曾說:“吾國人之精神,世間的也,樂天的也,故代表其精神之戲曲小說,無往而不著此樂天之色彩。始於悲者終於歡,始於離者終於合,始於困者終於亨,非是而欲饜閱者之心難矣。”(王國維《紅樓夢評論》)魯迅也說:“中國人底心理,是很喜歡團圓的,所以必至於如此,大概人生現實底缺陷,中國人也很知道,但不願意說出來;因為一說出來,就要發生‘怎樣補救這缺點’的問題,或者免不了要煩悶,要改良,事情就麻煩了。而中國人不大喜歡麻煩和煩悶,現在倘在小說裏敘了人生底缺陷,便要使讀者感覺不快。所以凡是曆史上不團圓的,在小說裏往往給他團圓;沒有報應的,給他報應,互相騙騙。——這實在是關於國民性底問題。”(魯迅《中國小說的曆史的變遷》第三節“唐之傳奇文”)所以《鶯鶯傳》中張生負心,但《西廂記》改為張生中舉,再迎娶鶯鶯;《霍小玉傳》小玉病逝,李益別娶,《紫釵記》改為李益與小玉終成眷屬,都是以大團圓結局告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