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輪回轉世
佛教傳入中國後,輪回思想也隨之而引入。輪回的意思是如車輪回旋不停,一切眾生都在三界六道中循環,沒有休止。因為有輪回,便有前生來世,誌怪小說經常以此為題。《聊齋誌異》卷十一的《汪可受》、《池北偶談》卷二十四的《談異五·邵進士三世姻》、褚人獲《堅瓠秘集》卷一的《蔣虎臣》講的都是輪回轉生的故事。又如《聊齋誌異》卷七的《三生》,講出了三生輪回的經曆。故事講述湖南某生能夠記得自己三生所發生的事情。第一世他當令尹,黜落了名士興於唐。興於唐死後向閻羅投訴,閻羅於是判某生要剖心,以為他不識文的報應。某生第二世做了庶人子,誤作逆賊,被送有司。當時堂上官員正為興生,興生便不問分由而斬了某生。閻羅再判某生、興生為犬,某為大犬,興為小犬。有一天,兩犬在市中相遇,互咬而死。最後,閻羅判某生為丈人,興生為女婿。二人初時也有嫌隙,但終能和好如父子。佛家說:“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來世果,今生做者是。”前世今生,回轉不斷,都是因為業力影響。萬般帶不去,唯有業隨身,種善因,得善果,所以輪回又經常與果報合講。
2.因果報應
儒釋道三家皆宣揚善惡到頭終有報的思想。《尚書·湯誥》說“天道福善禍淫”;《周易·坤·文言》說“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太平經》說“善自命長,惡自命短”。自從佛教傳入中國後,其教義中的因果報應觀念與中國原有的善惡報應思想相彙相通,中國人自然樂於接受。
《雜寶藏經》卷四記一名本隻有七日命的沙彌,但因為救了一群螞蟻,得以延長壽命。《六度集經》卷三記菩薩前生為大管家時,在市場買了龜來放生。後來遇到洪水,龜駕船來解救。神怪類小說中有不少同類的果報故事,如《搜神記》中《孔愉買龜放生》、《董昭救蟻》、《盧陵太守救蟻蛄》等故事,或講放生,或談施善,都充滿佛教因果報應的色彩。可以看到誌怪小說與佛教典籍中往往有類近的故事。
唐代之後,佛道因果報應的思想漸漸深入民心,小說的發展也更趨繁複,表現因果報應的小說與日俱增。《太平廣記》便有“報應”一類,由卷一百零二到一百三十四,共三十三卷,五百餘篇,其中唐人作品居多。
清代蒲鬆齡《聊齋誌異》多言狐鬼,也體現了因果報應的傳統。如《江城》講妒婦的故事,最後也歸結為“人生業果,飲啄必報”。《毛狐》中也曾說“餘每謂:非祖宗數世之修行,不可以博高官;非本身數世之修行,不可以得佳人。信因果者,必不以我言為河漢也。”《拆樓人》寫何氏在秦中做官的時候,曾杖殺一個賣油郎。其後何氏升官,興建樓宅,但樓還沒有建成,忽然看到賣油郎走了進來,此時何氏的妾侍生了個兒子。何氏於是感悟到這個賣油郎來投胎報仇,不禁愀然說:“樓工未成,拆樓人已至矣”。之後兒子長大,果然非常頑劣,蕩覆家產。
因果報應在以老百姓生活為主的白話小說中也每每呈現。如《喻世明言》第一篇《蔣興哥重會珍珠衫》寫的是蔣興哥和妻子王氏的故事。王氏在興哥外出行商時紅杏出牆,但被蔣興哥休歸再嫁之後,又曾幫助落難的興哥。之後二人因王氏後夫的成全,又再走到一起。但到這時興哥已再娶了平氏。
蔣興哥帶了三巧兒回家,與平氏相見。論起初婚,王氏在前;隻因休了一番,這平氏到是明媒正娶,又且平氏年長一歲,讓平氏為正房,王氏反做偏房。
王氏由妻為妾,可以說是失節的果報。王氏後夫因為成人之美,後來“連生三子,科第不絕”,也是善有善報。最後篇尾詩句也明言“殃祥果報無虛謬,咫尺青天莫遠求”。韓南《中國白話小說史》便指出,盡管今天的讀者更易接受像《蔣興哥重會珍珠衫》中所體現的“人報”的一麵,但“天報”的價值也不應被忽視,正是“天報”觀念之存在、之引導,才使“人報”的觀念也漸漸為讀者所理解,更不用說,在很大程度上,“人報”的觀念正是從“天報”的思想基礎上發展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