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課還沒有下課，王老師匆匆忙忙地來到三年級，他將我叫到外麵。他告訴我說，劉新毛尿褲子了，讓我趕緊帶他回家換換褲子，再回來上課。
大毛走了一路，哭了一路，鼻涕眼淚的，委屈極了。他不想上學了，說同學們都嘲笑他。“嗚……”說到傷心處,他哭得更厲害了。
“沒有關係，誰不撒尿呀，那是正常的生理現象，不用害怕。”我安慰著他，接著又說：“下次在課堂上有什麼著急的事情，你可以舉手跟老師說。還有就是課間休息就是讓大家去廁所，或者喝點水什麼的，記住。”
後母看見我們回來了，嚇了一跳,以為出什麼大事了，看見大毛哭了,馬上急著問：“大毛，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怎麼沒放學就回來了？”
我將大毛尿褲子的事一說，她就跟我急了,她一邊將手裏拿著的雞毛撣子在炕上敲的啪啪作響，一邊大吼著：“你這個姐姐是怎麼當的，事先你應該告訴大毛怎麼做，要不下課你就過去去看看他，他還是個孩子，怎麼能放手不管他，讓他尿褲子，這多讓他難為情呀！？”
說著，她摸著大毛的頭說：“沒有關係，別害怕。”
“嗚，嗚……”有了援助，大毛哭得更加猛烈。“我不去上學了，我不去上學了。”
後母將大毛攬在懷裏，眼圈也紅了。
“孩子，你長大不是要當村長嗎？你看你二伯在村裏多神氣呀！呼風喚雨的。不上學沒有文化就當不上村長。不上學就像是你爸一樣，天天下地幹活。曬得跟驢糞球似的，一天到晚一身的臭汗，累的要死，大字不識一個。”
“嗚，嗚……”大毛依然哭聲不斷。
“你杵在那裏幹什麼？發什麼呆？趕緊進屋找褲子給大毛換上，然後一起上學去。”後母一看到我就一肚子的氣，她厲聲厲色地說。
這褲子看來是我尿的！
大毛又回到了學校，然而這件事情還沒有完。
且不說同學們那竊竊的私語，單是說這狗蛋，看見大毛從外麵走了進來，他“騰”的一下，馬上由座位上站了起來，當著全班同學的麵跟老師說不跟大毛一座了，他捏著鼻子，誇張地說:”他尿褲子，騷。”
“轟”的一聲，課堂馬上炸開了鍋，同學們哈哈大笑起來。
大毛的臉羞得通紅，整個世界都暗淡下來，如果有個地縫，他都直接鑽進去。
老師沒有答應狗蛋的要求，說：“不能那樣說同學，同學們要互相關心，互相愛護，互相幫助。誰有困難，大家都要互助。”
狗蛋一看老師沒答應，就不高興地坐在那裏，身體離大毛遠遠的，一臉的嫌棄。
閑得無聊，他又開始“得，得，得”晃動起那凳子來。這個淘氣鬼！這一晃，那三個孩子就跟坐上了悠車一樣，又跟著不自覺地晃動，忽悠，忽悠的，弄得大家暈頭暈腦的，仿佛周圍一切都在轉動，同學、老師、黑板……唉，迷迷糊糊的，這課還怎麼上呀？
還不敢跟老師說。
旁邊那兩個孩子一個叫有財，另一個叫來福，他們都比大毛大，主意也多。他們一看這狗蛋使壞，就低聲跟大毛咬耳朵，說：“他不聽課還不讓別人聽，我們一起暗中使勁，教著勁，不讓狗蛋晃動那凳子。”
結果等狗蛋再一晃，那凳子被那三個孩子坐得死死的，紋絲不動，好像長在地上。
咦？怎麼回事？怎麼不動了？
他抬頭看看那三個人，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
越晃不動，越想晃。狗蛋使出吃奶的勁，憋得臉通紅，他再次用力去晃，可是還是不動。
他幹瞪眼！
一個對三個，這狗蛋敗下陣來——人多力量大！
狗蛋一看大毛和那兩個孩子一起對付他，他就對大毛恨恨地說：“好啊，你和他們一夥，等下課的，看我怎麼收拾你。”
大毛心裏一陣恐懼。
下課了，狗蛋一下跑得遠遠的，站住，在那起哄似地叫喊：“劉新毛，尿褲子精，劉新毛，尿褲子精。”
這同學們中啥樣孩子沒有，痞子、嘎子的，又有熱鬧看啦！樂得嘴都咧到耳朵後麵了，整個情緒就給調動起來。隨後就有淘小子圍攏在一起跟著起哄：“太騷了，離遠點。”“尿褲子啦，沒羞。”“尿褲子啦，沒羞。”
狗蛋一看他挺有號召力，更加猖狂。他低聲說：“我們一起喊：‘沒羞。’” 最後竟形成一種氛圍，勢不可擋，大家有節奏地一齊高喊：“沒羞，沒羞。”
包圍圈越來越小，大毛被困在其中。
本來第一天上學，他有些發蒙，還沒有熟悉環境，就出了很多的狀況。狗蛋是他的發小，竟這樣對他。太可怕啦！怎麼會這樣，大毛的眼淚又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