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眼狼,這個詞不斷地撞擊著大剛,刺激著他,媽媽跟外人罵他,這讓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靜下來。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媽媽對於孩子來說就是依靠,就是天。而大剛沒有了依靠,也沒有了這個天,他很無助。她不是我的媽媽,我沒有這樣的媽媽,這裏也不是我的家,他想。他覺得自己像孤兒一樣,寄居在這裏,遭弟弟欺負,媽媽嫌棄。
一整天,胸口悶悶的,他想哭。
他的臉上不再有笑容,他和父母的距離也越來越遠。他很孤單,他想爺爺奶奶,他想回到以前的家中,可是那家已經沒了。他偷偷地跑到爺爺的墳前,呆呆地坐在墳前,很久很久。
但是大剛就是大剛,他的成長經曆注定他是噶小子,不是軟柿子,隨便任人捏。想著弟弟給他帶來的煩惱,他很憋悶,他要教訓一下那霸道的弟弟。
可是弟弟總跟在媽媽的身邊,就和一個跟屁蟲一樣,怎麼辦?
動動小腦筋,一條妙計就呈現在他的腦海裏,大剛的嘴角隨後咧了一下,算是他那久違的笑容。
這天正午,天氣悶熱,周圍一絲風都沒有,太陽火辣辣地懸掛在頭頂,就像一個大火爐。田野裏、土路上持續接受著烘烤,變得異常燥熱,光腳走在上麵,會讓人有一種被灼燒的感覺。羞花閉月,大樹的樹蔭下,屋子側麵的陰影裏,到處都是乘涼的人們,歪著,倒著的,隨處可見。
大剛像村裏孩子一樣,此時光著身子,赤著腳,渾身上下隻穿了一個小褲衩,露出一身圓溜溜的“嬰兒肥”,就像是年畫中的福寶寶,很是可愛。
看見大寶依偎在母親身邊,大剛走了過去。
他一反常態,主動告訴媽媽,他要出去,去河裏洗個澡,順便抓幾條魚回來。捉魚,大寶一聽,來了興致,他趕緊起身,嚷嚷著,他熱,他也要去。
看見兩個兄弟如此和諧,媽媽很高興,她告訴大剛,帶好弟弟,注意安全。不要往深水區去,就領著弟弟在水邊玩。
大剛陰鬱的臉沒有表情,他答應一聲,帶著弟弟就走了。
河是南北走向,曲曲折折,蜿蜒流長。劉家堡坐落在河的西岸,低矮的土房參差不齊,接踵相連。這裏有上百戶的人家,他們祖祖輩輩生長在這裏,繁衍子孫,過著恬靜的農莊生活。一座拱型石橋橫跨河流,將村子和外界連接起來。橋身隆起,如巨龍盤旋,古香古色。
河西部靠村子一側,一群孩子正在那裏玩耍,不時地從那裏會傳來陣陣的歡笑聲。他們在水裏翻騰、跳躍著,互相在追逐打鬧。一個個鮮活、可愛,仿佛上演著鯉魚跳龍門。水麵上被掀起陣陣浪花,一浪高過一浪,水霧連天,水花四溢,如雲海仙境一般,美不勝收。
那裏有大毛、狗蛋、有財、來福……但是大剛沒有去那裏。
他沿河而下,一直領著大寶往北而去。
走了大約有一公裏,遠離了喧囂聲,大剛看了看四周,沒有一個人影,於是他停住了腳步。
就這裏吧,僻靜,他想。
他告訴大寶,在河邊先站著,不許動,看他遊泳。然後他縱身一躍,跳入河裏。如投入到一種博大的胸懷中,很溫暖,他感覺一種釋放,渾身是那樣的舒暢。河水觸及皮膚,輕如毛,薄如絲。它托起他,撫摸著他,環繞著他。他像魚一樣,歡快地擺動著四肢,盡情舒展身體。
但是他內心沒有放棄怨恨,他也沒有忘記這次來這裏的目的。
岸上的大寶看得是眼花繚亂的,他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嘰裏咕嚕亂叫著,他也要像大剛一樣。
一切都和想象的一樣,大剛心裏暗笑。來吧,你的好日子沒了,看我怎麼收拾你。接著他上岸,將大寶也拖進水中,然後他將手鬆開,自己卻遊到一邊。
這裏水並不很深,也就一個大人的身高,但是大寶從沒有下過水,所以大剛一鬆手,他就站立不穩,跌入水中。接連他喝了幾口水,上氣不接下氣的。
這河太可怕了!他大哭大叫,要上岸。
大剛紋絲不動,好像貓捉老鼠,看著他在水中掙紮,說:“不急。”
直氣得大寶大喊:“你這個壞蛋,快拉我上去。”
太有意思了,你也有今天,想著往日裏大寶的霸道,大剛心裏湧出一種快感,他問大寶:“我為什麼要救你?”
大寶顧不上這些,他喘息著,胡亂拍打著水麵說:“趕緊……救我,要不我去告訴……媽媽去。”
大剛說:“你不等告訴媽媽,就會被淹死,現在你的生死掌握在我的手裏。”說完,他身體搖晃著,得意地大笑。
大寶嚇得哇哇大哭,結果他一張嘴,又是一股水灌入,緊接著又嗆了幾口水。他鼻子酸酸的,五官都感覺疼痛。
大剛說:“你越哭,我越不救你。”
還真管用,立刻,大寶停止了哭啼。他身子沉沉的,手臂揮舞著,拚命拍打著水麵,想抓,抓不住任何東西,大寶感覺自己往下滑落著。
他已經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