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班固《漢書》所記錄的不過二百四十二字的這段話中,晁錯四次說到“術數”,一次說到“聖人之術”。關於晁錯所說的“術數”,唐代學者顏師古在注解中引述張晏的說法,是“刑名之書也”,又引臣瓚的解釋:“術數謂法製,治國之術也。”顏師古讚同臣瓚的說法。現在看來,對照晁錯以下所說“聖人之術可用今世者”,大約將這裏所謂“術數”解釋為“治國之術”的說法,是可以成立的。晁錯所說的“人主知所以臨製臣下而治其眾,則眾臣畏服矣;知所以聽言受事,則不欺蔽矣;知所以安利萬民,則海內必從矣;知所以忠孝事上,則臣子之行備矣”,也正是“治國之術”。
對於上述四點,也就是“所以臨製臣下而治其眾”,“所以聽言受事”,“所以安利萬民”,“所以忠孝事上”,晁錯都以為太子劉啟知之不深,有所不足,所以說“此四者,臣竊為皇太子急之”。曆任太子舍人、門大夫、博士的晁錯當時對於太子劉啟才識能力的判斷,可能是比較準確的。
通過晁錯的議論我們知道,太子劉啟是比較重視讀書的,“皇太子所讀書多矣”,但是從晁錯的角度看來,卻存在不能夠真正理解其政治內涵的問題,對於其中的治國方略,亦關注不多,認識不深,就是所謂“未深知術數者,不問書說也”。晁錯批評說,這就是“夫多誦而不知其說,所謂勞苦而不為功”,讀書雖多卻未能深刻領會其精神,正好比雖然勞累辛苦,卻沒有實際效率。
晁錯還說到,“皇太子材智高奇,馭射伎藝過人絕遠”。這樣的評價,使我們對於少年劉啟的性格和才質,可以有比較生動而真切的認識。看來,劉啟天資比較聰敏靈慧,性情也比較活潑自縱。這正是那位能夠“引博局提吳太子,殺之”的皇太子。
“馭射”,也就是“禦”和“射”,“射”,是射箭。“馭”,或“禦”,是駕車。“馭射”作為具有競技運動性質的“伎能”,都曾經是儒學正統教育的“六藝”的基本內容。但是作為一個大一統專製帝國的儲君來說,隻是“馭射伎藝過人絕遠”,與作為成功帝王的條件相比,是距離甚遠的。不過,我們可以推知,自晁錯“為太子家令”之後,其學養和識見一定對於劉啟發生了深刻的影響。所謂“以其辯得幸太子”,以及“太子家號曰‘智囊’”,都可以說明這一史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