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敵人,遊梅耀曆來就有視死如歸的革命英雄主義精神。
葉飛欣賞遊梅耀的男兒本色,對他的話很滿意,點點頭,接著又問:“東山島範圍大,你一個團打算怎麼守?”
遊梅耀對這事已經胸有成竹了,對著葉飛響亮地回答說:“我打算把主要精力放在挖工事、坑道上。工事、坑道挖好後,留少數人監視海麵,大多數人隱蔽於工事、坑道內,作機動防禦,敵人一旦上島,我將主要兵力用在突擊方向上。”
葉飛笑了笑,問道:“你有把握守多久?”
遊梅耀想了想回答道:“敵人若來一個營,我能全殲,敵人若來一個團,我堅持三天,敵人若來一個師,我能堅持兩天,敵人來一個軍,我力爭堅持一整天。”
葉飛很滿意這樣的答複,靜靜地看著遊梅耀,表情嚴肅地說道:“我們來個不成文的約定吧,敵人來一個軍或來一個師,我隻要你堅持一整天,我就按軍功獎賞你;若你堅持不了一整天,我拿你是問。但一整天後援兵不到,就是我的責任。”
幾個人見過麵之後,已經到了12時。
那天,葉飛要遊梅耀下午就去赴任,可遊梅耀因妻子正要生孩子,打算晚一兩天上任。
葉飛非常理解遊梅耀的心情,然而,敵情緊急,時間已經很緊張了。
於是,葉飛對遊梅耀說:“敵情嚴重,你最遲也得明天8時前出發。你在福州的房子不變,你妻子生孩子的事交給組織上管,相信組織會照顧好的,你就放心去吧!”
遊梅耀從葉飛的話裏,明顯感到這次行動馬虎不得。
葉飛在送遊梅耀出門時,還不忘對他交代說:“你團部設在東山島外的陳岱鎮,指揮島上作戰很不方便,應移駐東山島上,以便直接指揮部隊。”
“是!請葉司令放心!”遊梅耀大聲說道。
這個遊梅耀原是閩西籍老紅軍,抗戰時曾在陳毅身邊當過3年副官。開國元帥陳毅那種臨危不懼、處變不驚的氣質對他影響很大。
遊梅耀經常對人講,他從陳毅的身上,學到了4點精髓:
對革命要有天塌不動的信念;
對敵人要有泰山壓頂的氣概;
對敗仗要有拿得起放得下的大丈夫氣量;
對生死要看得像吃飯睡覺一樣尋常普通。
事實上,葉飛早在抗戰時便認識了遊梅耀。
遊梅耀到他麾下後,葉飛對其信任有加,解放初期派他到閩西整編部隊,組建警備團,並任命他當團長兼黨委書記,負責閩西剿匪。後來這支部隊調防廈門大嶝島,遊梅耀因身體不佳,改任十兵團速成學校副校長兼校務處長。
如今東山緊張,葉飛決定讓“雄獅”出擊。
到任第一天的早晨,遊梅耀乘坐葉飛派來的汽車直奔東山。
剛剛上任,遊梅耀就按照葉飛的指示,把團部移駐東山島,帶著戰士們起早摸黑修建坑道、工事,做好了和敵人作戰的準備。
公安八十團的建製歸上海公安司令部,由十兵團和福建軍區指揮,具體又歸三十一軍指揮。這個團由漳州縣大隊獨立營整編,老百姓叫“地瓜兵”,還不是主力部隊。
在遊梅耀的帶動下,戰士們精神振作,決心打出軍威,給國民黨一點顏色看看。遊梅耀部署守衛東山島
1953年7月10日,位於金門、馬祖的國民黨軍隊蠢蠢欲動,出動艦艇頻繁在福建近海窺探,並連連派飛機進行低空偵察。
司令部獲此消息後,葉飛馬上命令沿海島嶼各部進入一級戰備狀態,高度注視敵人動向,防止敵人發動突然的襲擊。
遊梅耀團長心裏清楚,現在,敵人開始行動了,守衛東山島的部隊不能不防。
福建軍區既定的海島防禦方案有兩種:
一,如敵力量不大,我則固守待援;
二,如敵人多勢眾,我則主動撤出,避免吃虧受損,然後再尋機反擊。
簡而言之,便是“固守防禦”和“機動防禦”兩種方案。
兩種方案雖都有“防禦”兩字,但一字之差,卻大相徑庭。
現在敵人頻繁出動,福州方麵為慎重起見,避免不久前發生的南日島駐軍被胡璉偷襲而損失較大的事件重演,決定采取第二個方案,即“機動防禦”,這不失為明智之舉,也是目前最佳的選擇。
接到電令後,遊梅耀和東山縣委書記穀文昌等黨政軍領導人員召開緊急會議進行研究。
遊梅耀根據敵情和地形,果斷地改變機動防禦的作戰預案。他對大家說:“如果敵人來襲,地方黨政機關可以撤出島,但部隊堅守待援!”
遊梅耀為此陳述理由,他說道:“我們當兵的槍一響就溜,還有什麼威信可言?老百姓將遭受多大損失?我遊梅耀還有什麼臉麵再見他們?我們當兵的手中槍不就成了燒火棍了嗎?我們一定要堅持戰鬥!另外,如果我們撤退,敵人在島上站穩了腳跟,鑽進了我們挖的坑道、工事裏,就將難以反擊了。”
穀文昌等地方黨政領導覺得遊梅耀分析得有理,表示也不撤退,協助部隊打好這一仗。
早在遊梅耀上任前就向葉飛保證,如果敵人來了一個軍會堅守一天,他當然有理由不撤。但軍人必須服從命令,他還是給福州回了電,同時也將電報發給三十一軍首長,表明要“固守待援”,打贏這一仗。
葉飛接到遊梅耀的電報時候,根據情報跟蹤,已經完全斷定敵人的目標就是東山島。
葉飛非常相信自己的部屬,尤其是這個外號叫“東山遊”的遊梅耀,是敢打敢拚,而且說到做到。
大敵當前,葉飛還是有點放心不下,就直接與遊梅耀通話:“東山遊,如果敵人來襲估計會有大隊人馬,你手頭隻有1200多人,真能頂得住嗎?”
遊梅耀顯得信心十足,說道:“報告司令員,我們能頂得住!”
葉飛又問:“你估計能守多久呢?”
遊梅耀語氣堅定地回答:“還是上次和司令員說好的,保證守一整天!”
葉飛關切地問:“你一個團的兵力怎麼頂?”
葉飛的顧慮自然是有一定根據的。
公安八十團當時有一個營配置在漳州,因此,遊梅耀手中實際隻有一、二營,還缺了第四連,外加迫擊炮連、水兵一連,總共隻有1200人。
然而,這個敢打敢拚、說到做到的“東山遊”遊梅耀,就在當夜24時左右,快速地調動了他的這隻部隊。有的地方放一個班,有的放一個排,而把主力集中成一個拳頭。
如此虛實結合,既能最有力地打擊敵人,又可使國民黨軍多方受到牽製,不敢貿然前進,從而可以充分地延長他們的時間。
麵對葉飛的疑問,遊梅耀回答:“前輕後重。把一營放在200高地和425高地防禦,二營堅守410高地,水兵連扼守八尺門渡口,縣公安中隊、鹽警中隊在城關待命。在給敵人一定的殺傷後,收縮兵力,轉入主陣地,依托工事,固守待援。”
遊梅耀繼續對葉飛司令說:“請司令員相信,隻要我的腦袋還在脖子上豎著,決不讓敵人的企圖得逞!東山島肯定不會成為第二個‘南日島’!”
葉飛一聽就笑了,他對遊梅耀說道:“好!就按這個方案執行!”
在東山島,解放軍已經做好了準備,時刻警戒著敵人的來襲。
果然,在1953年7月16日的淩晨,敵人200名傘兵在台灣新竹機場集合待發。
在機場上,美國軍事顧問蔡斯耀武揚威地站在高處,對準備出發的國民黨傘兵說道:“為什麼我們要出擊東山島,我想我們必須明白:在眾多理由之中有一點,就是為了給韓國戰場以鼓勵!我們攻占了東山島,意義重大,等於在韓戰場打了個大勝仗——不,超過了在韓國打個大勝仗!”
最後,蔡斯帶著自己的狂妄說道:“這是反攻大陸的第一天,也是傘兵出動獲得勝利的第一天。預祝你們取得成功,我們在機場上等待你們凱旋歸來!”
到16日4時左右,敵16架軍用運輸機在新竹起飛,直飛位於西南方向的東山島。
這批傘兵被蔣介石認為是“老本”,看來,他是在拚血本了!
這些傘兵都受到過美國的培訓,全身上下都是美式裝備。這些傘兵當中的許多士兵在抗日戰爭時期就開始接受傘兵訓練,有的已經有10年以上的航空經驗了。
這次襲擾東山島前,敵人首先在傘兵內部苦心拚湊,然後又把他們集中起來進行專門訓練。為了這次行動,美國在台灣的所謂軍事顧問團人員就緊張起來,給傘兵“緊急授課”,傳授所謂爆破術和美式通訊器材的使用方法,顯得很賣力。
早在7月1日,傘兵就在美國軍事顧問團指導和培訓下進行了“沙盤演習”。
7月8日,又在台灣八德飛機場舉行東山島降落大演習。演習時,美軍事顧問蔡斯和國民黨空軍司令王叔銘都在場為這些“戰爭工具”打氣。
就在傘兵出動的前一天,7月15日21時,國民黨軍金門防衛部上將司令長官胡璉,率領欠一三三團兩個營的國民黨四十五師、十八師五十三團和海匪一、二突擊大隊等部共計1萬多人,分乘艦艇13艘,已經由金門啟航駛向外海。
這個胡璉,就是1949年10月底人民解放軍攻打金門島失利後發了官運的國民黨陸軍上將。在國民黨的軍隊裏,他雖然算不上什麼,可金門島一戰後,他似乎有了讓自己驕傲的資本。
也許蔣介石也很器重他吧,所以就把突襲東山島這個任務交給了胡璉這個心狠手辣的家夥。
而胡璉畢竟也經曆了大大小小的戰役,他做事小心謹慎,他覺得,位於泉州的解放軍要增援東山島至少需要三天,其間最關鍵的就是漳州附近被國民黨飛機炸毀的尚未修複的九龍江大橋。
因為九龍江大橋在泉州到東山島270公裏的道路上,九龍江大橋地扼要衝,這個橋還沒有修好,解放軍在泉州的援兵便不能南下東山,解放軍沒有援軍,自己就可以在三日內拿下東山島。
7月16日中午,胡璉得到空軍關於九龍江大橋仍未修複的報告後,他感到十分欣喜,立即命令開始行動。
夜色深沉而詭秘,胡璉的艦隊在悄悄地行進著。
在胡璉指揮的艦隊上,有一個美國顧問顯得趾高氣揚,十分狂妄。此刻,他擺出個兩腳叉開的姿勢,雙手撐腰立在艦橋上。
這個美國顧問對著胡璉用很“內行”的口吻說:“再過幾十分鍾,我們就不可能說話、亮燈,發出不該有的聲音了。天明之後,當我們展開拂曉攻擊的同時,我們的空降部隊會及時來到。當我們海陸空三軍的立體戰鬥、敵前登陸成功時,東山島上便會飄揚著我們‘自由中國’的旗幟。我把攝影能手帶來了,希望他在諸位努力作戰的時刻,可以拍攝到很多美景!”
美國顧問在這時一廂情願地暢想,但國民黨士兵卻個個麵麵相覷。
有人說道:“東山島上沒有守軍,這個消息值得懷疑,後來有人說偵察機發現了部隊,我們又該怎樣調整火力?”
敵人一個連長連忙給外國人幫腔,他說道:“怕什麼嘛,反正東山島那麼小的一個地方,我們可有千軍萬馬啊!不用擔心。”
一個敵排長心存憂慮地說:“雖然我們大兵壓境,可解放軍的戰鬥力是不可以忽視的。我看我們還是要小心啊!”
那個連長生氣地罵道:“你真他媽婆婆媽媽!解放軍就那麼可怕嗎?咱國民黨的軍隊也不是吃閑飯的!”
敵排長好象有許多話要反駁,可是看著上司開口罵人,隻能翻了翻眼睛,不敢再說話了。
在月亮下去之前,敵人按照既定計劃,不但想建立灘頭陣地,而且還準備占領東山島到製高點。
4時40分,從台灣起飛的運輸機和殲擊機掠過胡璉艦隊的上空。此時,胡璉的登陸部隊也已經換乘完畢,正一窩蜂似地準備搶灘。
一場戰鬥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