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農人都到地裏忙去了,雞唱三遍晨曦漸起,濃濃的霧氣籠罩在遠山近樹間,穆寒深深吸了一口清涼新鮮的空氣,方往對門看去。冷月早就起了,滿院子裏晾著洗好的衣裳被單,冷月扯平粘濕的被單,正含笑看著他,兩人隔著薄薄的霧氣相望,恍恍惚惚,恍若夢境。
冷月的父母墓前擺了果品,點了香煙蠟燭,冷月深深地叩首,穆寒扶起她來,冷月笑道:“爹,娘,女兒回來看你們來了。”說到這裏回首看了穆寒一眼,笑意更濃,“女兒再不走了,你說好不好?”後麵一句卻是對著穆寒說的。穆寒緊握一下她的手,對著兩老的墓行了一個大禮,道:“晚輩穆寒,雖不能保證和月兒在此常伴伯父伯母,但他日若遠走天涯,定然將伯父伯母的牌位常帶身邊,時時供奉。”說罷起身握著冷月的肩,歉道:“月兒,我願同你長相廝守,但不會長留此地,你願陪我同走天涯麼?”
冷月微微一笑:“是我沒有考慮周全,你如今已是自由之身,定然有一番抱負要施展,我不攔你,若不嫌棄,你去哪裏,我都隨你去。”
穆寒將她擁入懷中,得此賢女,夫複何求?
穆寒將隨身帶的一塊玉佩埋入墓前,當是給這門親事下了聘禮。穆寒傷感道:“這是大哥親手交給我的東西,說曾是生母生前佩戴之物,以此為定親信物,算是稟報了天上有靈的父母。月兒,我雖對大哥說過我不配姓穆,但是,我真的很感謝老天讓我生在穆家。我雖然出來了,但終有一天還要回去,我要親手解開困禁穆家百年的鎖,才不枉費大哥忍痛給我的自由,其間困難重重,月兒,我不知道能不能將你照顧周全,但……”
冷月點住他的唇,明眸皓齒,眼睛裏似乎落進了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冷月笑道:“我會將你照顧周全!”
穆寒緊緊握住她的手,已是說不出話來。風雲變幻,雲起雲收,兩人的身影在茫茫天地間是如此的纖細渺小,卻令天地為之動容。
村裏自冷清死後再沒了教書的先生,穆寒便暫時接替。兩人從穆府裏出來一物不曾帶,冷月連夜給他趕製了一身長夾衫,布料雖粗糙,做工卻精細非常,穆寒穿在身上雖少了些許的貴氣,眉宇間的風流飛逸配上這身衣裳,卻多了幾分隱者般的超然之度。穆寒住在對麵,卻是在冷月家吃飯洗沐。早晨,孩子們歡快地從冷月家門口經過,習慣扒在短牆之上呼喚穆寒,“穆先生,要上課了!”生怕他不來似的。冷月為他撫平最後一塊衣褶,也笑道:“穆先生,要上課了!”
穆寒深深吻她的額,方拿起冷月早為他準備好的書出門,冷月如妻子一般目送他出門後,在家中操持家務,等他回來。
一日同村裏的婦女在溪邊洗衣裳,一個大媽笑嘻嘻問道:“月兒打算和穆先生什麼時候成親呀?”
冷月臉上一紅,穆寒說過,他現在身無長物,絕不會讓她委委屈屈地嫁給一個白丁,定要有一份*名後再娶她為妻。冷月本想說她不在乎這些,但如此一說不等於說她想快點成親麼?她麵皮可薄,說不出口。
見她笑而不答,另一個婦女笑接道:“月兒是個孝順孩子,這大孝未滿哪裏那麼快嫁人?”
大媽唬了一跳,道:“啊喲,那月兒豈不是要等到二十歲?那還得了?”
村裏人隻知道穆寒是個落魄的書生,父母雙亡,在鄴城賣字為生,他們這般說他們也就相信了,也不去想一個賣字的先生哪裏來這般高貴的氣質。又道:“穆先生既無父母兄弟,不如就住在這裏好了,孩子們也多了一個教書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