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夜半鍾聲到客船(1 / 2)

穆寒整衣來到大廳,大廳上隻有幾根蠟燭還在燃著,昏暗寂寞,也不知怎的,大廳裏竟然沒有下人答應伺候!穆寒可不知道來人一到就把人轟走了。一個人立在大廳中,負手看著門外的夜色,雖看不清對方麵目,但穆寒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人,“北堂公子?”他的氣度就是從背後看來也是咄咄逼人的,這點雖和洛軒很是相似,但是洛軒仿佛對什麼都有著持久的興趣,而北堂睿,卻總是厭煩和不屑。

來人正是北堂睿,北堂睿當日穿著一身簡便的藏青色袍子,身上幹幹淨淨,一件佩飾也不曾帶,微微回身,竟是傲慢和惱怒,瞟了穆寒一眼,又去看那夜空中的星光,冷冷道:“你來了!沐公子好大的架子,叫了半日,這時候才出來!”

穆寒笑道:“抱歉,不知是北堂公子駕到,有失遠迎,還請恕罪。”是北堂睿的話,在汴城的確是說要殺誰就殺誰了。昨夜夏姳便偷偷告訴他北堂睿的事,北堂睿雖然官階不高,但在此地除了節度使就是他了,端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節度使張思寧雖掌大位,卻是個好自在的人,差不多的事情都交給北堂睿管,尤其的財政上麵的事情,張思寧更是頭痛的緊,宣武軍節度使的地盤錢財的進進出出都交由北堂睿把著,張思寧也不知為什麼對他這個外甥格外的信任,財務之事當真是一事不理,全交給他來做,那些做生意的想到外地進個貨物,他要是不點頭,就是回來了也難賣出去,那些做生意的豈有不巴著他的?再加上他家有權有勢,想要巴結他的人多的是,汴城百姓都偷偷說,隻怕節度使府庫裏的白銀還沒有北堂睿私苑裏的銅板多哩。

這樣的人物為何對穆寒這個無名之輩一再的抬舉?昨夜那半禮已讓穆寒不勝其煩,若被人知道了他深夜到訪,穆寒的小莊院還不要被人擠破了!

“北堂公子深夜造訪不知所為何事?”

北堂睿道:“怎麼,沐公子不歡迎麼?”

穆寒笑道:“榮幸之至。隻是夜深風涼,北堂公子該早些回去歇息才是。”

北堂睿隻道:“沐公子有無佳人等待床泮?若沒有,隨本公子去一處所在暢飲一番如何?”穆寒正要拒絕,想到他未娶妻的事情人盡皆知,雖說不去也不會怎樣,但未免會讓北堂睿以為他有心相欺,穆寒無奈,隻得隨往。

汴河穿城而過,兩岸熱鬧繁華,出了城門,繁華卻戛然而止,兩三處房舍點綴在依依楊柳間,北堂睿引穆寒下了馬車,河邊一艘精致的小船挑燈久候,兩人上了船,仆人抽了踏板點開了船,看來北堂睿單單約了穆寒一人。

今夜和北堂睿的見麵和昨夜全不相同,桌上隻有一兩樣精致的小菜,一個小火爐,溫著一壺酒,水燒的波波作響,酒香四溢。兩人臨窗對飲,船甚小,吃水很深,在窗前可看到平靜的水麵,今夜亦有清亮的月光照著秋水,清澈透亮,北堂睿命人在船艄嗚嗚地吹起洞簫,夜靜曲幽,好清靜的夜。

船行到一處,忽然秋風起,漫天的紅葉自窗前飄過,輕輕浮在水麵上,像一隻隻紅色的手輕柔地觸摸水麵。北堂睿忽然開口道:“沐公子想起了什麼?”

穆寒微微一笑,北堂睿的眼光好生厲害,他心頭不過方漫起一絲愁緒便被他看見了,自顧去看那隨水飄逝的紅葉,道:“江楓漁火對愁眠……”

北堂睿聽聞此言驀然抬頭深看他一眼,方自笑道:“沐公子如此灑脫之人也會有不第之歎?” 穆寒所吟之句為張繼落第歸途中所作。

穆寒自嘲道:“在下亦是那凡夫俗子。” 北堂睿命船夫將船住在落葉最豐之處,譏道:“沐公子此言,莫非是在懇請我給你一份功名?”

穆寒冷笑道:“若沐某是這樣的人,北堂公子也就不會月夜邀沐某前來飲酒了。” 如此之景,如此之時也易讓人感慨,北堂睿問他他也便實說了。

北堂睿未置可否,隻道:“沐公子憑一條小小的手鏈就名動汴城,如此心計手段,還有背後神秘莫測的家庭支撐,要在汴城尋份功名,乃是高看了汴城。” 穆寒那串手鏈原是洛軒的,神魔之物對於人類來說,是不可望亦不可求之物,穆寒手持如此的物品,難免讓人不敢小覷,卻想不到連穆寒也不知道其中的因由。北堂睿不要人在旁伺候,兩人輪流執壺,這一輪輪到北堂睿執壺,為穆寒斟滿酒,道:“好好的人,沾了權利之氣便俗,沾了金帛之利便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