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岩冰著一張老臉,極力地壓抑著憤怒,半晌方擠出一句:“大公子主事的時候可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事!”
穆寒頭都不曾抬,語氣清淡,似乎在說一件芝麻綠豆大的小事,“白總管也知道是從前的事,現在是我在管事!”
“大公子時常教導我們,說穆家身沐皇恩,應時刻圖報,怎可趁亂加價呢?穆家的農莊向來是逢荒年便降低糧稅,今年收成不好,三公子還依舊收那麼多的糧稅,那些農民可怎麼活?”
“穆家又不是老天爺,怎管的了什麼荒年景年?白總管不去做事,和我在這裏說這些小事。”輕歎一聲,“就算白總管有空,穆某可忙的很啊。”
白岩氣得胡子直抖,怒道:“大公子要是知道一定不會同意的!三公子可不要忘記了,雖然現在大公子不管事,但他才是穆家的主人!”說到這裏心中忽然豁然開朗,從前的疑惑終於得到了圓滿的解釋,為什麼陳泰一個外鄉人,卻和知州大人交往甚密?為什麼穆寒買了那麼多的東西竟然不動用到穆家的錢財。這年頭,隻要有錢,想認識誰那還不是簡單的事?而陳泰不像是個能夠有錢到可以隨意結交官吏的人物,加上他千裏為穆寒而來……白岩猜到他在汴城是為哪家大戶工作了。
雖然其中還有許多細節不明,但白岩冷眼觀察穆寒許久,心知以他的手段,便是一年之內在汴城便獲利豐厚他也是可以相信的。這個人,會把穆家帶到地獄!
白岩如此一想,便滿身的冷汗,他年輕時便在穆天行手下做事,穆瀟林接管之後便跟著他一直到了現在,十多年了,穆瀟林的正直和辛苦他是看在眼裏的,他絕對不會讓穆瀟林的辛苦付諸流水!陳泰看他出去後行了進來,回頭看一眼門外,諂笑道:“果如公子所料,許多農民不得不變賣田地,值此荒年,低價就收購而來,才這些時候便增加了許多土地。”
“那些農民你可安排好了?”
“依公子吩咐,安排妥當了,如此一來,便多了許多秘密的夥計,公子要刀要槍隨時可以不留痕跡地囑人做出來!”
穆寒冷笑一聲,“白岩鼠目寸光,豈看得到長遠的利益?這邊的事已不需你操心了,你負責接下來的計劃便是了。”
陳泰遲疑一會,方道:“如今亦還是在大公子的眼皮底下做事,事事都得小心,真是累煞人也。”回首又看了門外一眼,眼中瑩瑩的凶狠貪婪,“如今底下多是咱們的人,隻有這個白岩,小人想破了腦袋都無法收服他!這老頭心明眼亮,看著服帖周到,其實留的心眼多著呢,到處亂竄,明賬暗賬的也不知道被他偷偷記了多少!”
穆寒亦隨著他的目光看了門外一眼,那一刹那他仿佛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那在穆寒身上的溫柔善良哪裏還見影子,隻有**裸的怨毒與瘋狂,“不消擔心,他不用收服了。”
陳泰驀然明白他指的是什麼意思,不由得心中一驚,暗壓惶恐,道:“公子的心腹還是少了些,陳泰心有餘而力不足,小人早有人培養幾個得力的助手,隻等公子過目了。”
“不必,我已看中了一個人。”
陳泰不敢再問下去,連忙告退。
韓嶽聽說穆寒現在又要他當他的貼身護衛了,大喜,眼睛重新亮光閃閃,“太好了,我還當公子忘了我呢。”
穆寒如從前那般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怎麼會呢,韓嶽你可是千裏追隨我而來的兄弟,隻是最近太忙,又聽聞你和語微在商量婚事,所以不好叫你。”
想起殷語微,韓嶽心中愧疚,但可以結束無聊生活的狂喜占據了這份愧疚,韓嶽笑道:“公子但有吩咐盡管說就是!”什麼婚事,什麼要入贅的煩惱,統統拋到了九霄雲外。穆寒神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韓嶽比較粗獷,有些事情說忘記也就忘記了,他心細如發,怎麼會不加在意?竟是絲毫的不為韓嶽考慮未來的生活。
穆家又出了麻煩,穆家的總管白岩今晨忽然暴斃家中,白夫人一早起床發現丈夫口眼大張,麵色青黑,已是無聲無息地死了,慌忙哭鬧著叫家人去報官。官差來查看了一通,雖看的出是服毒而死,但據白夫人說她晚上並未聽見什麼掙紮之聲,更沒有外人來的痕跡。毫無頭緒,待要判他個自殺,白夫人又哭鬧著不依,說白岩臨睡前海跟她說過第二天要去尋穆大公子講一件要緊的事的,他就是要死也會和大公子說了再死,萬萬沒有半夜自己服藥自殺的道理。
穆瀟林聽了這個消息,連忙撇開公務,到白岩家中探視,畢竟是他用了十幾年的助手,和死了家中的長者沒有什麼區別。白夫人抱著他的腿哭鬧著說他睡前明明說有重要的話要和大公子你說的,沒有自殺的道理,大公子你看在他勤勤懇懇地為穆家工作幾十年的份上,可要為他尋出真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