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匈奴再起邊患(1 / 3)

一、蘇武事件

自衛青、霍去病大敗匈奴後,匈奴元氣大傷,不得不遠徙逃遁,從此漠南無王廷。

而漢廷也因連年戰爭耗盡了資財,戰馬損失無數,無力繼續進行遠征。

所以,此後,漢匈雙方十餘年無戰事,往來使者穿梭不停,進入了所謂的“和議”時期。

蘇武事件就是在漢匈所謂“和議”時期發生的匈奴扣留漢朝使者的事件。

天漢元年(前100),貳師將軍李廣利率兵戰敗大宛,“威震外國”,武帝就想乘此機會對匈奴再度加以製服。

此時統治匈奴的是且侯單於,他剛即位,政局未穩,又聽說漢朝已經打敗了大宛,恐怕漢軍趁機襲擊匈奴,就把先前扣留而又不肯降服的漢使路充國等人送回漢廷,還遣自己的使者來漢,以示與漢廷和好之意。

於是,漢武帝便遣中郎將蘇武出使匈奴。

蘇武是杜陵(今陝西西安西)人蘇建之子。

蘇建是著名抗匈奴將領,因戰功封為平陵侯。

作為名將之子,蘇武為人講骨氣,重節義。

他受武帝之命後,便帶著副手中郎將張勝,屬吏常惠,還有一百多名士兵以及大量禮物,踏上了出使匈奴的征途。

蘇武到了匈奴,歸還了漢朝曾扣留的匈奴使者,並送上漢廷的禮物,以答謝單於釋放漢使,與漢通好的善意。

誰知且侯單於得知漢朝不會進攻匈奴的消息後,立刻又變得傲慢無禮起來,毫無議和之意。

蘇武等人見此情景,大失所望。

但為了漢匈和好,他也不便多說什麼,隻等單於寫好回信讓他帶回去就是了。

想不到就在此時,倒黴的事情發生了。

就在蘇武等人出使匈奴之時,匈奴之緱王和漢人虞常等正在密謀暗殺匈奴重臣衛律並劫持單於母親閼於歸漢之事。

緱王原是匈奴昆邪王的外甥,曾隨昆邪王降漢,又複歸匈奴。

這種反複無常的行徑受到單於的鄙視,他因此得不到重用,心裏鬱鬱不樂,又想投奔漢朝。

衛律原為漢朝派往匈奴的使者,投降了匈奴,虞常是衛律的副手,雖然他也跟著衛律投降了匈奴,但他非常思念家鄉,總想殺掉衛律,立一功績,逃回中原去。

緱王和虞常一拍即合,二人密謀反叛。

而此次來使的副中郎將張勝和虞常原是好朋友,虞常私下又就此事與張勝商議。

張勝很同情虞常,便全力支持他。

就在且侯單於外出狩獵時,緱王和虞常等七十餘人便密謀起事。

但關鍵時刻卻有一人臨陣叛逃,連夜向匈奴告密。

單於子弟發兵圍捕叛亂之人,緱王當場戰死,虞常等人被擒。

單於知道這個消息後,認為叛亂是漢使發動的,十分惱怒,就令衛律嚴審虞常等叛亂之人。

此時,張勝害怕起來了,便連忙將他和虞常等人曾密謀過的真情告訴了蘇武。

蘇武一聽,憤怒異常,他痛斥張勝作為使者貪圖功名誤了國家大事,拔出刀子就要自殺殉國,幸虧被張勝、常惠等人及時製止住,才沒有發生意外。

雖然虞常在衛律的嚴刑逼供下隻承認張勝僅是他的朋友,但張勝還是被牽連了進去,而且還殃及了蘇武。

單於又令衛律審訊蘇武、張勝等人。

衛律不僅審訊蘇武,還勸他投降匈奴。

蘇武聽到此話,就對常惠等人說:“這次為漢出使,有辱使命,如果喪失氣節,就算活下來了,還有什麼麵目重歸漢朝呢?”

說著就毅然拔出佩刀自刺脖頸。

衛律等人大驚,急忙抱住蘇武,奪下佩刀,但蘇武已經倒地昏死過去了。

衛律急忙召喚匈奴巫醫救治。

巫醫在地下刨了個坑,在坑裏麵燒了火,鋪上木板,將蘇武俯臥其上,然後用腳使勁踏蘇武的背部,把傷口中的淤血排出去。

過了半日,蘇武居然慢慢地醒了過來。

單於十分欽佩蘇武的氣節,朝夕派人侍候他,但張勝仍被下了獄。

等到蘇武痊愈之後,單於想招降他,但又知他是守節持義之人,便讓衛律想辦法。

衛律審問虞常和張勝時,便讓蘇武旁聽。

虞常態度強硬,還大罵衛律是叛徒,衛律立即斬殺了虞常。

隨後衛律審問張勝,宣布願意投降匈奴的都免罪,否則就殺頭。

張勝貪生怕死,立即請求歸降。

衛律便對蘇武說:“你的副手犯了罪,你也得連坐。”蘇武大怒說:“我既不是同謀,又不是親屬,為什麼要連坐?”衛律立即抽出了刀,可他還沒有砍過來,蘇武已把脖子伸了過去,不動聲色地等著。

這倒把衛律嚇得縮了手,他便換了口氣說:“這麼對您說吧,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投降匈奴的,但您看我現在不僅被封為王,還有幾萬奴仆和滿山的羊群,不也挺富貴的嗎?

您要投降了,馬上也就會和我一樣的,何必固執己見白白送了性命呢?”他這無恥的話氣得蘇武怒目以視。

但他仍不知廉恥地說:“您若聽我的勸告,我就和你結為兄弟,否則,恐怕就再也不能同您見麵了。”蘇武再也忍不住了,他站起來指著衛律的鼻子罵道:“你是漢人的兒子,漢廷的臣子,卻忘恩負義,背叛朝廷父母,無恥地投降敵人,還有臉說這些話!

再說,單於信任你,讓你判案,可你不主持公道,反倒想引起兩國爭端。

你不看看現在漢朝已經平滅了四方,匈奴要是惹了禍,你也逃不掉!

你怎麼逼我,我也絕不會投降的!”蘇武這種理直氣壯的回答,衛律也拿他沒有辦法。

無論是死亡威脅還是富貴引誘,蘇武都不為之所動。

單於無可奈何,便想辦法折磨蘇武,以迫使他投降。

他把蘇武投入大地窖中,數日不給他吃的、喝的。

但蘇武為了活著堅持正義,他便以地窖裏的冰雪和破舊的皮帶、羊皮片充饑解渴,竟然堅持了好幾天。

單於見蘇武還活著,就把他放出來,要封他為王,可蘇武還是不接受,無論如何也不肯投降。

單於沒辦法,便把他充軍到北海(今俄羅斯貝加爾湖)無人之處去牧羊,並說隻要公羊能產子,就可以釋放他回漢朝,企圖以此迫使蘇武就範。

蘇武的另一副手常惠和他一樣也不肯屈服,單於同樣罰他做苦工,並把他和蘇武隔得遠遠的。

蘇武獨自一人來到了北海,茹雪飲冰,以草木、野鼠為食,頑強地生存在渺無人煙的荒漠之中,但最叫他念念不忘的是他沒有完成使者的任務。

他永遠牢記的是自己是漢朝的使者,始終不放的是漢武帝賜給他的節杖。

現在,唯一同他相伴的便是這根使節了,在這根使節上他找到了安慰,從每一節的穗子上,他看見了白發的母親、雄健的皇上,瞧見了中原的麥穗和他熱愛的國家。

他拿著使節放羊,抱著使節睡覺,想著總有一天自己會拿著使節回到漢朝去的。

就在蘇武出使不歸的第二年(天漢二年,前99),漢匈關係急劇惡化,雙方大規模的戰爭一觸即發。

漢武帝便令貳師將軍李廣利、騎都尉李陵率領漢軍分道出擊匈奴,但他們都出師不利。

李陵戰敗降敵(其事後文另有詳述)。

蘇武和李陵在朝中同為侍中,關係密切。

懷著兩種不同的心情,他們在大漠上再次相遇。

李陵投降了匈奴,自然不敢去見重義持節的蘇武,直到十多年後,當時在位的壺衍單於派李陵去北海看蘇武,企圖讓李陵勸蘇武投降,李陵終於見到了蘇武。

李陵向蘇武訴說了自己不得已而投降、臣服匈奴的苦衷。

但蘇武堅決地說:“做臣下的為朝廷死而無憾。

就是朝廷對不住臣下,臣下也不能對不起祖宗,對不起父母之邦。”

李陵聞此啞口無言。

臨走時,李陵想再一次勸說蘇武,蘇武毅然決然地說:“我自己早就準備死了,大王(此時李陵被匈奴封為右校王)再逼我,我就要死在大王麵前了!”

說完,便含淚和李陵道別了。

後來李陵得到漢武帝逝去的消息,便到北海告訴了蘇武。

蘇武拿著使節,麵向南方,想著再也見不到皇帝了,就傷心地哭了起來。

壺衍單於繼位之後,內部不團結,匈奴力量大弱,為防止漢軍進攻他們,終於同意放回蘇武,和漢朝和親。

單於再派李陵去北海接蘇武回來。

李陵準備了酒宴為蘇武道喜。

宴會上,李陵感慨萬千,起舞而歌:“徑萬裏兮渡沙幕,為君將兮奮匈奴。

路窮絕兮矢刃摧,士眾滅兮名已。

老母已死,雖欲報恩將安歸!”

這其中既有對家鄉的思念之情,真誠地為朋友榮歸而高興;更有對自己的坎坷經曆而悲歎,卻又無顏再返父母之邦的絕望之情。

蘇武出使的時候剛四十歲,現在回國、胡子、頭發已經全白了。

長安人民看見白胡子的蘇武拿著光杆子的使節回來了,無不感動。

昭帝(漢武帝少子)就拜蘇武為“典屬國”,叫他專門管理和外國交往的事情。

蘇武回國後又活了二十多年,直到漢宣帝(漢武帝曾孫)神爵二年(前60)才病死,終年八十餘歲。

二、貳師敗北

貳師是大宛的一個城名(今吉爾吉斯斯坦西南部馬爾哈馬特),相傳那裏產汗血寶馬,武帝求之不得,便派李廣利率軍前往攻打以奪取寶馬,因此封他為貳師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