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相近的曆史時空 變化的生存環境(2 / 2)

其三,他們麵臨的緊要課題以及他們的思想發展狀況不同。何晏、夏侯玄、王弼他們的玄學思想顯然是他們政治思想的集中表現,他們在曹魏政權長期崇尚法術,繼之以儒術之後,欲以道家思想改造儒家思想,改變曹魏統治者的政治思想。因此他們的玄學思想與其說是哲學思想,還不如說是政治思想。因此,他們想用儒道調和的方式來作為曹魏政權新的統治綱領。隨著他們的消失,自然其理想也就化為泡影。“竹林名士”則與他們的情況相異。最早,他們或許玄學思想,或者政治思想與何晏他們相去不遠,阮籍的《樂論》等既儒且道的論文可以為證。但是,“正始名士”成為曆史之後,他們的觀點也就成了與統治者相對抗的思想。而司馬氏表麵標榜以“孝”治天下,實際所行的是陰毒殘酷的統治,這樣使“竹林名士”不得不調整思想。再說,對他們來說,最為緊迫的恐怕還不是學術思想問題,而是自己的出處問題,生死問題。所以,他們與何晏他們麵臨的社會課題與自身課題不同。何晏他們很快作古,沒有時間調整和變化,但是“竹林名士”卻處在不得不變化的情境中。司馬懿發動政變後,形勢雖然已經有所明朗,但是曹氏並不是完全垮掉,還有翻盤的希望,政治形勢更加撲朔迷離了。阮籍、嵇康他們的心理壓力更大,思想更加複雜,思考的中心已經從調整政治思想轉為自身的內心,自己的人格,自己對客觀社會形勢的應對等問題。餘敦康先生說:“就本質而言,玄學是一種闡發內聖外王之道的政治哲學,它力求與世界協調一致,為當時的不合理的政治局麵找到一種合理的調整方案。但是,當現實變得更加不合理,連調整的可能性也完全喪失時,玄學就從世界分離出來而退回到自身,用應該實現的理想來對抗現有的存在。玄學發展到了這個階段,給自己塗上了一層脫離現實的玄遠之學的色彩,由政治哲學變為人生哲學,由外向變為內向。”這種轉變是深刻的,巨大的,其因就是思想的主體麵臨的緊要課題發生了變化。

“竹林名士”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硬是被推上魏晉易代之際的曆史舞台的,由於各人的家族背景,與曹馬的關係、各人的價值觀等等相異,所謂的“竹林七賢”因種種主客觀原因聚合在一起作“竹林之遊”,又在曹馬鬥爭顯出明顯的雄雌之後很自然地飛鳥各投林,走上了分化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