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外戚可以說是中國封建君主專製機體上的一個毒瘤。他們專權得勢,必須借助於皇權,依附於皇權。宦官、外戚往往利用皇帝年幼、懦弱、昏庸或母後臨朝聽政的機遇,以有條件接近皇帝、皇太後的特殊身份而篡權得勢。宦官,本是刑餘之人,並無政治才幹。外戚,則全靠裙帶關係,他們一旦得勢,必然結黨營私,以鞏固自己的權勢,而排斥、打擊、陷害忠賢之臣。宦官、外戚之間,有時互相勾結,狼狽為奸;有時互相傾軋,勾心鬥角。所以,宦官、外戚專權幹政,就意味著封建統治政權更加腐朽,更加黑暗。西漢元、成之際是西漢末期最關鍵的時期,即外戚掌權愈演愈烈,以至於到公元六年王莽攝政。可以說,西漢政權從元帝開始,政權逐漸趨於衰亡,與宦官、外戚專政有很大關係。
(一)宦官幹政
在西漢,宦官登上政治舞台,應從武帝開始。《後漢書·宦官列傳序》稱“武帝數晏後庭或潛遊離館,故請奏機事,多以宦人主之。”但漢武帝雄才大略,皇權獨攬,宦官也隻能起到政事傳達的作用,而不可能操縱皇權。到了宣帝時期,據《漢書·蕭望之傳》記載,因宣帝“不甚從儒術,任用法律,而中書宦官用事”,故明司文法的中書令弘恭、中書仆射石顯得以“久典樞機”。宣帝本是中興之主,“信賞必罰,綜核名實”,英明果斷,大權在握,宦官也不可能興風作浪。到了元帝時期,由於他仁弱無能,“優柔不斷”,宦官弘恭、石顯才得以專擅朝政,擾亂政綱,不僅元帝的儒家“仁政”無法實現,而主持仁政的儒臣,也慘遭迫害,漢家的政治危機已到了無法收拾的境地。
本來,漢宣帝在臨終前,對後事的考慮是比較周全的。他已經給自己的接班人元帝安排好了輔政大臣,第一位是外戚侍中、樂陵侯史高,另兩位是太子太傅蕭望之和太子少傅周堪,並提升史高為大司馬車騎將軍,蕭望之為前將軍、光祿勳,周堪為光祿大夫,三人並領尚書事。這就是說,在元帝即位後,軍政要事可由史高、蕭望之和周堪全權處理。對於這個輔政班子的安排,宣帝既考慮到三人的政治地位和才幹,又考慮到他們與皇室的親密關係,當然也有互相製約的意思。
元帝在即位之初,蕭望之、周堪對國家治亂大事都陳述過很好的建議,也深得元帝的信任和尊重。《漢書·蕭望之傳》記載,當時蕭望之“數薦名儒茂才以備諫官”,還引進“宗室明經達學”之士劉更生、侍中金敞共同參與朝政。史稱“四人同心,謀議勸道(導)上(元帝)以古製,多所欲匡正”。如果元帝能夠始終專任蕭望之、周堪等忠直之臣,盡管他們動輒言“古製”,有“迂闊”的一麵,漢家政治還不至於那樣迅速地衰亡下去;但元帝雖然表麵上對蕭望之、周堪兩位師傅的建議“甚向納之”,實際並不真正信任,甚至還感到受限製,而對於宦官石顯,認為“中人無外黨,專精可信任,委以政,事無大小,因顯白決”。這就是說,元帝認為宦官在朝中無親無故,非黨非派,不會拉幫結派,危害朝廷,所以對他們十分放心,許多事情都交給他們去辦,實際上是將政治決定權完全交給了宦官石顯。
元帝即位初期,宦官弘恭中書令,石顯為中書的副長官中書仆射。弘恭病死後,石顯升為中書令,總攬中書大權。從此石顯“事無大小,因顯而決,貴幸傾朝,百僚皆敬事顯”。史稱石顯“為人巧慧習事,能探得人主微指,內深賊,持詭辯以中傷人,杵恨睚眥,輒被以危法”。看來,石顯是一個很可怕的危險小人,他奸詐、狡猾、陰險、毒辣,善於揣摩皇帝的心思,阿諛奉承,陷害忠良。
蕭望之是漢元帝當太子時的老師,其正直與學問才幹在當時都是名冠一時的,況且他還是漢宣帝指定的輔佐漢元帝的輔政大臣,他在朝廷的地位和漢元帝對他的倚重是可想而知的。漢元帝即位後,蕭望之滿以為自己的這位學生要大展鴻圖了,可沒想到宦官專權起來。於是他憤然上書說:“管理朝廷的機要是個十分重要的職務,本來應該由賢明的人來擔任,可如今漢元帝在朝廷裏享樂,把這一職務交給了太監,這不是我們漢朝的製度。況且古人講:‘受過刑的人是不宜在君主的身邊的’。現在應當改變這一情況了。”元帝雖然也感到此話有理,但並沒有接受蕭望之的建議。石顯看到這一奏章,自然把蕭望之視為仇人,從此便開始挖空心思地陷害蕭望之,並欲置之死地而後快。
蕭望之的正直還引起外戚的反感。有一個叫鄭朋的儒生,為了從蕭望之這裏弄個官做,就投其所好,上表攻擊許、史兩家外戚專權。蕭望之接見了鄭朋,並且給他一個待詔的小官,後來卻發現鄭朋不是一個正人君子,於是很討厭他,也不再理他。等到考評升降官員的時候,與鄭朋同是待詔的李官被提升為黃門侍郎,鄭朋卻原地未動。鄭朋一怒之下,反倒投靠了與蕭望之不和的史、許兩家外戚。他還編造謊言說:“我是關東人,怎麼能你們兩家外戚的事呢?以前我上書核奏你們,全是蕭望之一夥人策劃的。”鄭朋這個人心懷叵測,為了達到陷害蕭望之的目的,到處揚言說:“車騎將軍史高、侍中許章接見了我,我當眾向他們揭發了蕭望之的過失,其中有五處小過,一處大罪。如果不信,就去問中書令石顯。他當時也在場。”其實,這是鄭朋的圈套,他想借機結交石顯。果然,蕭望之來到石顯處打聽事情經過,石顯正想找碴,此次蕭望之上門,那是正中下懷。
石顯首先找來鄭朋,又找了一個與蕭望之素有嫌隙的待詔,讓這兩個人向漢元帝奏劾蕭望之“搞陰謀,離間皇帝與外戚的關係。要撤車騎將軍史高的職。”然後,又趁蕭望之休假之機,叫鄭朋等人上奏章。奏章馬上就交到了漢元帝手上,漢元帝接到後,讓太監弘恭去處理。弘恭是石顯的同夥,本來就參與了陷害蕭望之的陰謀,這麼一來,正好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