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廬山上第一個講話的那個人……你聽清楚了嗎?”周恩來十分注意保密。

“報告總理,我聽清楚了。”曾思玉聽到這裏已經明白發生了什麼,雖然非常吃驚,但多年的軍旅生活使他立刻冷靜下來,仔細聽周恩來的電話。

“你們立即進入指揮所,緊急備戰,你們少數同誌知道就行了,封閉所有機場,你聽懂了嗎?”

“我聽懂了,堅決照辦!”曾思玉堅定地說

放下電話,曾思玉馬上起床,一邊穿衣服,一邊讓警衛員通知武漢軍區政委劉豐、武漢軍區副司令員李化民和武漢軍區管作戰的副參謀長唐皎到指揮所戰備。

十多分鍾後,曾思玉到達指揮所,立即給武漢軍區空軍政委蕭前打電話:“蕭前同誌,命令你立即關閉所有的機場,實行禁空;記住,把拖拉機、汽車停在所有機場的跑道上,防止有飛機起飛。”

很快,成都軍區所有的機場都被封鎖,跑道被封閉。

成都軍區政委張國華接到周恩來同樣的電話,放下電話後,他有些糊塗,弄不清到底是誰跑了,但又不敢核實。

於是,張國華打電話問曾思玉,曾思玉也十分注意保密,用暗語說:不是那個“胖子”(吳法憲),就是那個“瘦子”(林彪)。

張國華如夢方醒,大吃一驚。

周恩來給各大軍區司令員布置完任務後,根據毛澤東的指示,與葉劍英共同擬訂了向全軍發出緊急戰備的指示。

9月13日4時至5時,毛澤東在人民大會堂召開在京中央政治局委員緊急會議,宣布林彪叛逃事件,研究部署應付各種情況的措施。

9時,周恩來吃過飯,約軍委和總參作戰部的同誌到人民大會堂東大廳開會。作戰部參謀鋪開地圖,周恩來和大家共同分析由於林彪外逃可能發生的情況,重點是應付國外勢力的入侵,並研究部署各種應變措施,調整部隊部署。

9月13日22時15分,空軍司令部送來報告:技術偵聽團於18時4分偵聽到,蒙古雷達團團長向所屬各連發報說,2時30分,有1架不明飛機在溫都爾汗地區起火墜落,因此,從18時起進入一級戒備。

周恩來立刻將情況報告給毛澤東,並就緊急戰備部署給毛澤東寫了一封信,附上空軍司令部的報告。

周恩來在信中說:

現呈上政治局與總參共同擬訂的緊急戰備指示,參加者有春橋、文元、永勝、法憲、登奎(德生去空司指揮)及張才千、閻仲川、王新亭、彭紹輝、陳繼德5位副總長和我,請主席審批。

現與各大軍區有通電話幾次的(如沈陽、南京、廣州、武漢、昆明、成都),其他也都作了布置,通了電話。江青參加了第一次會談,現已入睡。

先念、國鋒、作鵬、會作分別進至京西賓館、海司、總後,並通了電話。

附上兩張情報,值得一閱。也許三叉戟飛機逃出去真燒死了,也許是敵人迷惑我們。

今(13日)晨6時30分迫降的直五飛機,被壞人打死一,自殺二,活著二,文件材料甚多。目前,北空、北京軍區、衛戍區部隊均已進入部署位置,機場均有陸軍駐紮,手中亦有機動兵力,便於機動,一切請放心。

衛士勸周恩來休息一下,他答應了,坐在北小廳的沙發上,閉上了眼睛。十多分鍾後,周恩來叫衛士進去,說睡不著,繼續翻閱文件,不時接到各方麵的電話,但卻一直沒有林彪專機的消息。

9月14日11時,連續工作了四十多個小時的周恩來在衛士的一再勸說下,才服了安眠藥,很快睡著了。

9月14日午夜,周恩來睡醒後,開始分批向中央機關、國務院各部委和軍隊係統的主要領導通報林彪外逃事件,比較詳細地講述了事件的經過。囑咐各單位的領導要把握住本單位,緊緊地團結在毛主席周圍,製訂防範措施,以應付可能發生的情況。

在周恩來的主持下,全國的局勢得到有效控製,黨、政、軍高級領導統一了認識,在高級領導層做好了應對可能突發事件的一切準備。北京進入緊急戰備

9月13日2時30分,北京衛戍區作戰值班室的專線電話驟然響起。剛剛躺下的北京衛戍區司令員吳忠立刻意識到,肯定有大事情發生,趕緊起身到值班室接電話。

話筒裏傳出自己的秘書李維賽急促的聲音:“司令員,周總理要你立即到人民大會堂,有緊急任務!車子已在你樓下等候!”

吳忠說:“知道了。”然後放下電話,整理著裝,跑出大樓,登上早已等候的汽車,疾駛而去。

汽車疾速掠過空曠的街道,不到10分鍾,就來到了人民大會堂門前。中央辦公廳的一位同誌已在門口等候,馬上把吳忠帶到了周恩來設在大會堂的辦公室。

吳忠進屋後,發現北京市委第一書記吳德已經坐在沙發上,周恩來正在隔壁打電話。就在12日下午,兩人就毛澤東和他們的談話聊了很久,沒想到剛分開沒到半天就又相遇了。吳忠點頭示意,算是打了招呼,然後走到靠牆的一張椅子坐下。

這時,隔壁的周恩來忽然提高了聲音,大概是線路不好,周恩來幾乎是對著話筒在喊叫:“廬山會議上第一個講話的那個人,帶著老婆、兒子坐飛機跑了,你還聽不懂嗎?”

聽到這話,吳忠心中一驚,“騰”地站了起來。

12日下午,毛澤東在火車上就林彪的問題和吳忠打過招呼,因此他一聽周恩來的話,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個可怕的念頭劃過他的腦海,他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乘飛機逃跑的人是林彪,是中共中央副主席、毛澤東的接班人林彪!

吳忠轉身看看吳德,發現吳德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嘴巴張得大大的,一臉驚異的神情。見吳忠轉身,他忙問:“你聽清楚了嗎?總理說的是誰?是不是林彪?”

“就是林彪!”吳忠清楚地回答。

這時,麵色蒼白的周恩來打完電話,從隔壁房間走了進來。

周恩來已經是一天一夜沒有休息。

周恩來用沙啞的嗓音對吳德、吳忠說:“叫你們來,是要宣布一件重大而嚴重的事件。林彪跑了!帶著老婆、兒子從北戴河乘飛機往北邊跑了!他這是自絕於黨和人民,是叛國投敵的行為!”

自從接受毛澤東的指示,代理主持軍委工作,周恩來就一刻不停地給各個軍隊和地方的領導打電話,嗓子幾乎喊啞了。

周恩來把吳忠和吳德兩個北京地區的軍隊和地方領導找來,就是考慮到,一定要從軍、政兩個方麵保證黨中央和毛主席的安全。

周恩來向兩人簡單介紹了林彪出逃的經過後,說:“現在已經可以斷定,林彪出逃的目標是蘇修。剛才接到報告,又從沙河機場起飛了一架直升飛機,也是朝北飛行,目標與林彪是一致的。空軍殲擊機起飛攔截後,雷達顯示,直升飛機在北京郊區消失。”

周恩來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黨的副主席外逃,這是我們黨和國家曆史上從未發生過的嚴重事件。國內外會有什麼反應,會出現什麼樣的後果?現在還無法預料。但林彪的親信不少,要防止他們趁機作亂,同時也要防止國外反動勢力趁火打劫。毛主席和黨中央已經做好了應付最壞的情況發生的準備。”

說到這裏,周恩來目光炯炯地盯著吳德和吳忠說:“現在我宣布毛主席、黨中央的決定:首都立即進入緊急戰備狀態,由你們兩人具體負責執行。你們要對毛主席、黨中央負責,絕對保證毛主席、黨中央和首都的安全!”

意識到事情嚴重的吳德、吳忠明白,現在是國家危急存亡的緊急關頭,自己正站在曆史的轉角處。

兩個人同時站了起來,吳德說:“請毛主席、黨中央放心,我們絕不辜負黨的信任!”

吳忠說:“我們衛戍區全體官兵,堅決聽從毛主席、黨中央的指揮,誓死保衛毛主席,誓死保衛黨中央,誓死保衛首都!”

聽到兩個人的表態,周恩來走上前與兩人緊緊握手,然後示意他們坐下,接著說:“現在情況還不明朗,中央決定對林彪外逃事件要嚴格保密。北京市的範圍內,隻限於你們兩人知道,不允許向任何人泄露。當務之急,是要確定首都進入緊急戰備狀態的實施方案。你們有什麼想法,提出來一起討論。吳忠同誌,你是衛戍區司令,你先講!”

吳忠略加思索,挺直腰板說:“總理,我建議增加楊俊生同誌參加組織指揮工作。”

周恩來不動聲色地問:“為什麼?他可以信任嗎?”

“我向中央保證,楊俊生同誌是絕對可以信任的。他是衛戍區政委,有他參加,便於指揮部隊執行任務。”吳忠回答說。

吳德也向周恩來介紹了楊俊生的情況,表示讚同吳忠的意見。

周恩來沉吟片刻,決定:“同意你們的建議,增加楊俊生參加首都緊急戰備的組織指揮工作,同時可以向他說明事件真相。”

經過簡短的討論,周恩來歸納所開列的措施,正式下達了命令:

1、衛戍區部隊立即協同民兵,嚴密搜索外逃的直升飛機,要人、機並獲,並將搜繳物品直接報送中央。

2、衛戍區部隊立即出動,嚴密封閉北京的所有機場,沒有中央的命令,任何飛機不許起飛和降落。

3、立即查封林彪等人在北京的所有黑據點,並搜集罪證。

4、衛戍區立即向中南海、人民大會堂附近地區增派部隊,協助中央警衛團,確保毛主席、黨中央的安全。同時,加強新華社、中央人民廣播電台、人民日報社、電報大樓等要害單位的警衛力量。

5、首都所有駐軍進入一級戰備,由衛戍區統一部署指揮。

周恩來最後說:

現在是非常時期,你們必須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從現在起,你們隻對我負責,向我直接報告。在發生突然情況時,可以臨機處置,先斬後奏!

周恩來的話使吳忠熱血沸騰,在這樣一個關鍵的曆史時刻,作為一名共和國將軍,能擔當保衛中央的任務,他感到無比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