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雷達監視著夜空，追蹤著逃竄的飛機。
指揮所的呼叫聲，通過電波傳到256號三叉戟飛機的駕駛艙裏。
1分鍾、2分鍾……
256號飛機沒有回答。李德生坐鎮空軍
9月13日24時40分，在256號三叉戟飛機從山海關機場起飛８分鍾後，空軍指揮所接到周恩來辦公室的電話通知：中央決定，派總政治部主任、北京軍區司令員李德生同誌立即到空軍指揮所，代替總理全權指揮。
空軍指揮所擔任值班的空軍副司令員曹裏懷和空軍副參謀長白雲一邊向上報告，一邊派人到門口迎接。很快，李德生就帶著警衛、參謀坐車來了。
李德生來到指揮所和人們打過招呼之後，鎮靜地坐在一張很大的寫字台前，桌上有直通周恩來和汪東興的“紅機子”。
在寫字台的另一邊，白雲指著總空情標圖板，向李德生報告三叉戟飛機的飛行動態和飛行特點。
空軍指揮所的標圖板是一塊布滿整幅牆壁的大熒光屏。飛機的航跡是亮點，一閃一閃向前走，飛機的高度、方向一目了然。
空軍參謀長梁璞望著雷達熒光屏上的三叉戟飛機，說：“這架飛機飛行不一般，情況異常。”
李德生連忙問：“有什麼特點？”
梁璞說：“第一，三叉戟飛機沒在航線上，就像火車沒在軌道上，飛的不是國際航線。國際航線要轉華北，通過二連浩特；第二，方向朝北，馬上就要出國境到蒙古了；第三，飛的是低空，飛行高度隻有3000米，耗油量比高空增加許多，但這也正是躲開夜航殲擊機的有效辦法。”
剛開始，飛行航向很亂，過了遵化才標出來，先向西，後來朝北向國境飛去。
此時，空軍指揮所、北京軍區指揮所、北京軍區空軍指揮所，以及西郊機場調度室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三叉戟飛機飛出去是一條直線。
李德生連忙將雷達跟蹤的飛機方位、角度等情況用電話報告給周恩來。
北京軍區作戰部值班參謀劉建林說：“飛機從山海關起飛，一條特別直的航線，直奔蒙古。搞不清敵機我機，請空軍重新再標一下。”
空軍再標示，還是一條直線，一點彎都沒有。
看到飛機要出國境線了，梁璞焦急地問：“怎麼辦？要不要打下來？殲擊師有值班飛機，如果將其擊落還來得及。再拖延下去，附近機場的戰鬥機就追不上了。”
李德生拿起電話向周恩來請示。
指揮所裏所有人，除了李德生，都在考慮，要不要打下來？毛澤東決定“不打”
9月13日1點5分，周恩來辦公桌上的紅色電話再次響起，周恩來抓起電話說：“我是周恩來，什麼事？”
電話是北京西郊機場的吳法憲打來的。吳法憲請示：“林彪的專機已經起飛三十多分鍾了，飛機在向北飛行，即將從張家口一帶飛出河北，進入內蒙古，要不要派強擊機攔截？”
吳法憲也不知道林彪就在飛機上，因為南逃的消息還沒有傳到他那裏。但是，吳法憲隱隱地感覺到這肯定和林彪有關；而且，自己是空軍司令員，管轄下的飛機擅自起飛，捅出這麼大的漏子，自己怎麼也得表態，打不打自己都得先說打，至少先把態度表示出來。吳法憲已經開始做賊心虛了。
“飛機到什麼地方了？”周恩來想了想，隨即問道。
吳法憲回答說：“離中蒙邊境還有100多公裏，高度3000米……”
周恩來說：“不忙不忙，這要請示主席。”
周恩來放下電話，來到人民大會堂118廳，把情況向毛澤東作了簡要彙報，問：“怎麼辦？打不打？還在射程之內。”
毛澤東沉吟了一會兒，揮了揮手說：
這架飛機不能打，不能攔截。林彪還是我們黨中央的副主席呀！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不要阻攔，讓他去吧。
周恩來向吳法憲傳達了毛澤東不要阻攔的指示。不一會兒，周恩來接到李德生從空軍指揮部打來的電話，問是否要將飛機打下來。
周恩來說：“吳法憲已經打電話請示過了。”接著，周恩來向李德生傳達了毛澤東的決定。
1時55分，256號三叉戟飛機終於從中蒙邊界414號界樁上空飛入蒙古境內，並逐漸降低高度。
周恩來接到報告後，用力按下手中的話筒，氣憤地說了兩個字：“叛徒！”
六、殞命荒漠
●李德生一句一句地複誦周恩來傳達的命令：“從現在起，凡沒有偉大領袖毛主席、林副主席、周總理、黃總長、吳司令員聯名簽署的命令，一架飛機都不準起飛。”
●張國華打電話問曾思玉，曾思玉也十分注意保密，用暗語說：不是那個“胖子”（吳法憲），是那個“瘦子”（林彪）。
●初秋的北京，城鄉公路上驟然出現了一列列疾速開進的車龍，車上的士兵全副武裝，神情嚴肅。轟鳴的馬達，耀眼的車燈，劃破了黎明的寂靜，也驚醒了部分熟睡的北京市民。
● 殞命荒漠毛澤東下達“禁空令”
1971年9月13日1時許，正是人們睡得正香的時候，然而此時，人民大會堂裏依然燈火通明，氣氛凝重。
已經緊張工作了十幾個小時的周恩來正在向毛澤東所在的人民大會堂118廳走去。就在剛才，周恩來接到林彪乘坐的256號三叉戟飛機已經飛出國境線，向蒙古深處飛去的報告，他要把這個情況立刻向毛澤東報告。
周恩來走到118廳門口停下，他沒有像平時那樣問主席休息了沒有，而是回頭看了看，對工作人員說：“不要都走，留下人聽電話。”然後關上門，單獨和主席談話。
半個小時後，周恩來走出118廳，快步走回到人民大會堂西大廳的北小廳，示意身邊的工作人員關上門，拿起電話，開始代表毛主席和黨中央下達禁空令。
毛澤東和周恩來考慮，林彪是我軍重要首長，掌握大量軍事機密，如果真的逃到蘇聯，蘇聯很可能趁火打劫，所以一定要提前做好準備，首先一點就是要守護空中，這是敵人最可能出擊也最容易的進攻方式。
空軍指揮所裏李德生麵前的紅色電話再次響起。李德生抓起電話，話筒裏傳出周恩來朗朗的聲音：“我是周恩來，我代表毛主席下達命令。李德生，你注意聽，我說一句，你要複述一句，並做好記錄。”
李德生馬上示意作戰參謀朱秉秀趕快筆錄。李德生一句一句地複誦周恩來傳達的命令：
從現在起，凡沒有偉大領袖毛主席、林副主席、周總理、黃總長、吳司令員聯名簽署的命令，一架飛機都不準起飛。
記完後，朱秉秀向李德生複誦了一遍。李德生說：“沒有錯，這就是禁空了，禁空令發布之後，空中再發現的飛機就是敵機。”他又對著身邊的空軍領導說：“馬上向各單位傳達！”
指揮所裏立刻忙碌起來。
空軍參謀長梁璞對朱秉秀和另一個作戰參謀徐心德說：“趕快接通各軍區空軍、指揮所，要找他們的值班指揮員親自接電話。叫航行局局長尚登峨也來，航行部門也要通知。”
朱秉秀和徐心德立刻進行了分工，徐心德負責接通電話，朱秉秀負責傳達，因為對方都是高級首長，接電話、記錄、複誦都很費時間，空軍司令部作戰部副部長郝昌照主動來幫忙。
這時，空軍指揮所又接到國務院辦公廳副主任吳慶彤的電話，傳達周恩來禁止飛行的命令也適用於包括民航的國內外班機和其他飛行。
空軍指揮所立即向民航傳達，民航方麵說已經接到國務院的通知，正準備以技術原因說明不接受國際航班來華，也不起飛任何國內、國際航班。
從13日１時56分，一直到2時20分，禁空令傳達完畢。接著，幾位空軍首長研究，並報李德生同意，又向各軍區空軍指示，增開地麵警戒雷達，嚴密對空監視，發現情況立即報告。
與此同時，在西郊機場的吳法憲也打電話給空軍指揮所，讓空軍指揮所通知各軍區空軍、指揮所，立即停止包括夜航訓練在內的各種飛行。吳法憲將周恩來的指示親自傳達給北京軍區空軍和沈陽軍區空軍，這是兩個重要方向，其他軍區空軍由空軍指揮所傳達。
至此，中國960萬平方公裏土地上空，不允許有任何飛機出現。周恩來控製全國局勢
三叉戟飛機在雷達熒光屏上消失後，經毛澤東批準，周恩來代表他發布一係列調動軍隊的命令，直接控製著全國的局勢。
周恩來指定葉劍英元帥處理善後問題及戰備事項，並讓他轉移到玉泉山９號樓待命。葉劍英連夜向秘書交代，準備軍用地圖和卡車，馬上搬家。
周恩來還派國務院副總理李先念、國務院副總理華國鋒、海軍政委李作鵬、總後勤部部長邱會作分別到京西賓館、海軍司令部和總後主持工作。並指示外交部，密切注意外電報道，研究各種可能情況下的交涉和應對方案，並立即通知各主要新聞單位的負責人，確定近期有關林彪的宣傳策略。
接下來，周恩來又開始給各地區領導打電話，通報情況。
13日１時，軍委1號台值班話務員劉淑英按周恩來的要求，幾分鍾內，把休息和沒有休息的各大軍區司令員都叫到保密機前，交代說不要離開，總理隨時要和你們講話。
９月１３日淩晨至當天下午，周恩來親自向11個大軍區和29個省、市、自治區主要負責人通報：從現在起，部隊立即進入一級戰備，各地空軍一律聽從大軍區司令員的指揮，關閉全國所有的各類機場，避免再有飛機外逃，或有人調動飛機來北京危害中央。總之，要應付一切可能發生的情況。
武漢軍區司令員曾思玉剛入睡不久，電話就急促地響了起來。曾思玉抓起電話，話筒裏傳出周恩來的聲音：“你是曾思玉同誌嗎？”
“報告總理，我是曾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