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評卷工作集中到省會的幾所重點高校進行、每個學校承擔不同學科的評卷任務,評卷教師集中食宿,封閉式地進行評卷工作、每個評卷點在評卷前,對每袋試卷都作密封處理,評卷教師不知道他所評的試卷是哪個地市和哪個考場的,更無法查證是哪位考生的。

這些措施在以後的工作中雖有些變化,但基本做法沒有大的變動,實踐證明是可行的、有效的。

統計考生的成績是打算盤,因為當時連買計算器的錢都沒有。考生各科成績的合成以及各分數段人數,全部由人工完成。

在實踐中,大家發明了許多行之有效的辦法。統分分成若幹個統計小組,每個統分小組由十幾個人組成、采取分科分人唱分的辦法,把一個考場的各科試卷集中起來,每兩個人負責一科,兩個人負責打算盤統計成績,兩個記錄員往統計表上填寫各科成績,按照表格上各科排列順序逐科往下唱讀,一個人讀另外一個人監督,同時填寫兩份成績統計表。各科讀完以後,兩個打算盤的分別讀出總分。

若總分數據一致,就記錄下該生的總成績,若不一致再重新複查。

就這樣,十幾個人一個組,在7月的高溫下,個個汗流浹背。統分一律要求由男同誌參加,因為在當時的工作條件下,男同誌參加統分不僅工作方便,還有力氣搬運裝答卷的箱子。

1978年的高考,對於江蘇省來說,是招考曆史上最難翻越的一座山。

時任江蘇省招生辦主任劉炳貴說,由於規模特別大,時間特別緊,招生部門在試卷印製、考試組織、閱卷、登分等方麵的工作壓力都非常大。

在南京組織核登分工作時,正值盛夏時節,南京又屬於全國三大“火爐”之一。租住的賓館不僅沒有空調,連普通的電扇都不多,不少南京的同誌主動從家裏搬來電扇,賓館也組織購買大量的冰塊來降溫。

由於算盤不夠,省招生辦要求前來參加工作的教師自帶算盤。

為保證核登分工作的順利進行,不得不采用人海戰術,從全省各地總共抽調了近300名高中教師,以3人為一個小組,一人唱分,一人登分,一人監分,一張卷子一張卷子地“過堂”。

在賓館狹小的房間裏,很多人穿著背心圍坐在成堆的卷子裏,一邊看著卷子打著算盤,登記著分數,一邊不時地扇著扇子,用毛巾擦著汗,房間裏一片算盤珠擊打發出的“劈啪”聲。

這期間,有老師因天氣炎熱持續奮戰,突然暈倒的。有老師家裏親人病故,卻仍堅守崗位的。大家就像是一個上緊發條的鬧鍾,不知疲倦地連續奮戰,保質保量、按時地完成所有卷子的登統工作,保證了錄取工作的順利進行。

在當時的條件下,高考工作人員能夠如此高效率地完成招生考試各項任務,最根本的動力就是來源於對教育事業的熱愛,來源於對恢複高考的喜悅。正是憑借這股精神力量,他們克服了一個又一個困難,圓滿地完成了1978年曆史上最大規模的高考任務。特殊學生走進校園

1978年3月15日,河北師範大學各係樓前、校園南路上的人群正編織著方隊,準備參加恢複高考後第一屆大學生的開學典禮。

其中,有一支隊伍特別引人注目:個個都30歲左右的年紀,成熟的眼神中卻難以掩飾內心的喜悅。乍一看,還以為這是青年教師的隊伍。可他們所站的位置和手提馬紮的樣子,讓周圍的人們不由得指指點點:“看,老頭班。”

一聽這話,隊伍中有個女生很不高興地說:“什麼老頭班,還有我們呢!”

“那就是老頭、老婆混合班!”周圍一片善意的笑聲。

當弄清楚他們是六六屆、六七屆高中畢業生組成的數學係七七級1班時,不時有人鼓掌,向他們表示祝賀。

雖然恢複高考特別注意招收了少部分當時被耽誤的六六、六七屆高中畢業生,但將這些人單獨編在一個班,全國絕無僅有。

這些人考試分數都很高,但擔心他們年齡和負擔影響學習,所以招生辦錄取時,很慎重也很挑剔,考慮教師隊伍在原來嚴重受損,便特意把他們招收到師範院校。

這個班共有52名學生,包括兩名為西藏代培的。農村來的同學居多,還有8名女生,其中2名分別是當年天津下鄉和支邊的未婚知青。

對於“三十而立”的人來說,每一位同學都有一段不尋常的故事。

準媽媽徐玲是在下班路上聽到恢複高考消息的,當時她已懷孕待產,預產期就在考試的前半個月。

考試上大學,她當然非常興奮,但是她也擔憂:孩子若按時出生則需要休息,恢複身體。若孩子晚出生,正好趕上考試那可就麻煩了,來之不易的機會就要泡湯。尤其是孩子出生後要看管照料,如何上學念書?

但是,母親的支持打消了徐玲的顧慮:“隻要你有誌氣有能力,媽媽就給你看孩子。”

徐玲一高興就有了主意。時值隆冬,天氣寒冷,經過每天早晚的上千米跑步,孩子終於準時出世了。

從城南到城北考場,有好長一段路,考前一場大雪又使得道路格外難行。徐玲裹著厚厚的大衣抵擋風寒,一大早,愛人用自行車馱著她趕往考場。

坐月子的考生徐玲也引來招生辦同誌的特別關注,當時沒有暖氣,就特意在她旁邊生一火爐。

開學後,徐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醫生,用中藥把旺盛的奶水斷掉。學期中間她沒回過家,等兒子會說話時,竟然叫她阿姨,徐玲的心裏真不是個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