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已經深深地愛上了我
我知道我已成了你的精神寄托
可你沒有勇氣將你的愛情向我表白
隻有悄無聲息地忍受著愛的折磨
我知道你會站在雨中心急如火
我知道我並不會在意大雨瓢潑
可你雨中的情思終將化為一片灰燼
隻有隱隱雷聲仿佛在聽你的訴說
我知道已找不回那個從前的我
我知道我錯過了愛情的末班車
可你為什麼沒有鼓起勇氣向我表白
隻有將你我無情拖進那傷心之國
……
黃天崗再次醉了,不僅僅因為剛剛喝下的那杯酒,更是因為再次聆聽了張怡然這首傷感的情歌。他覺得自己在歌聲中變成了一個幽靈,悄悄地從餐桌前站起來,循著歌聲走去,然後重複了十多年前的那個場景。黃天崗就這麼再次成了一個窺視者,人物相同,歌聲相同,而地點不同,意境也不相同了。十多年前的那個場景是無意碰到的,十多年後的這個場景是人為地營造的,所以就有了目的,所產生的效果也就完全變了味兒。
張怡然忘情地唱著《雨中情思》,唱完了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她看不到黃天崗像幽靈似的吸附在門縫兒上,但是,她分明感覺到了黃天崗重重的鼻息以及心髒的狂跳,她覺得,黃天崗一定會像十多年前那樣,悄悄地趴在門縫兒上,窺視著一個漂亮的女人,情不自禁,癡情難收。
事情沿著張怡然精心設計好的方向前進著,黃天崗趴在門縫兒上,貪婪地窺視著這個女人,品味著這個女人。他看到,張怡然坐在梳妝台前,手持小木梳,有條不紊地梳理並不淩亂的頭發,歌聲伴隨著她紅紅嘴唇的張合而歡快地飛出,彌漫在整個房間,她在不知不覺中換了裝,原來的套裝成了吊帶連衣裙,她的肩膀像她的玉頸一樣白皙光滑,她的臉上泛著紅潤,長長的睫毛時上時下,如同時開時閉的閘門。黃天崗的欲望在迅速膨脹著,並變得越來越不可遏製。終於,他推開了虛掩著的房門,向張怡然走去,他在她的身後停了會兒,仰頭看了看光芒四射的吊燈,然後驀地一把抱住了張怡然。
“張怡然,我愛你!”黃天崗頓時淚流滿麵,聲音哽咽著說,“為了這一天,我等了十多年!”
張怡然回過頭來,注視著黃天崗晶瑩剔透的淚水,顯得異常平靜,她想說什麼卻最終什麼也沒說,隻是有淚水慢慢地湧出眼眶。
剩下的事情就沒有什麼新奇可言了,難免落入世上飲食男女的俗套。他們緊緊地擁抱著滾上了那張碩大無比的席夢思床,瘋狂地接吻,瘋狂地**。於是,十多年前由那條門縫兒引發出的愛情,在十多年後通過另一條門縫兒有了一個開始或者結束。
7
張怡然撥通黃天崗手機的時候,區委組織部的人正在找他談話。說是談話,實際上是正式任命黃天崗為三泉街道辦事處主任之前的一次例行公事。黃天崗的內心激動是可想而知的,他由一個農民的兒子成為省城的正處級幹部,與他家鄉的縣長可以平起平坐了。但是,他不能喜形於色,更不能得意忘形,隻要沒有正式下發紅頭文件,沒有在三泉街道辦事處的全體員工麵前宣布,他黃天崗還是副主任,何況還要走一下張榜公示的過場呢。黃天崗並不知道打來電話的是張怡然,他隻知道,在領導與你談話的時候,你若無其事地接聽手機顯然是不禮貌的,所以,聽到手機響後他看都沒看就馬上就關機了。從組織部裏出來,黃天崗重新開了機,然後調出了剛才打進來的電話號碼,他這才發現,電話是張怡然打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