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愛的溫床不是在宋金文屋內的床上,而是院子裏,確切地說,是在院內那座金光燦爛的麥草垛裏。在那個年代,每個農民家裏都會有一座這樣的草垛,形狀相同,隻有高矮及粗細的不同。宋金文的母親有些偏愛麥草,她總是怕不夠燒而堆積如山。同時,她還有一個習慣,取草燒飯時又總是從草垛的下部掏著燒,一個冬天下來,草垛就出現了一個碩大的深坑,就像有些地方的窯洞。那年春天的那個正午,陽光照進了這個草洞,麥草泛著金光,在宋金文和拴牢的眼裏,這洞就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他們相擁著在洞裏打滾,拚命地親吻著,直至寬衣解帶,愛如潮水。
“你後悔嗎?”事畢,拴牢雙手捧著宋金文的臉,有些後怕地說。
“不,我不後悔。”宋金文目光堅定地說。
拴牢知道,田風發與宋金文的婚姻非同尋常,他的舉動是在破壞軍婚,如果東窗事發是要判刑的。
“你可是軍婚嗬,這……”拴牢越想越心有餘悸。
“不怕,你在前,他在後。”宋金文聽罷竟然笑了笑,理直氣壯地說,“如果你判了刑,我也會等你出來。”
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越保守越封建的時代或地方就越會發生驚世駭俗的愛情故事,就像人們耳熟能詳的梁山伯與祝英台,或者西門慶與潘金蓮。宋金文和拴牢就麼來往著,除了她去省城探親之外,他們就時常幽會。在宋金文生下了初戀情人拴牢的女兒田甜之後,她就沒有想到要隱瞞事情的真相。她把一切都寫了下來,準備寄給田風發,了斷這段姻緣,與拴牢開始新的生活。意想不到的是,信還沒來得及發出,趕海捕魚的拴牢遇到狂風暴雨,像宋金文的父親一樣葬身於海底,連個屍體也沒找到。宋金文的精神支柱轟然倒塌,欲哭無淚。如果不是母親的及時發現,她早就命喪房梁,追尋拴牢而去了。慶幸的是,宋金文活了下來,並在母親的勸說下,保住了這個天大的秘密。幾年後,她隨軍來到省城,過上了城市人的生活。宋金文當年來到省城的時候,幾乎沒有什麼隨身物品,隻有一個不起眼的小包袱。但是,在這個包袱裏卻裝著兩件至關重要的東西:拴牢送給她的魚目項鏈和那封沒有發出的信。現在看來,宋金文保存著拴牢的信物當在情理之中,而將那封信也保存下來就有些令人費解了。那天,當田風發無意中打開這個壓在箱底的小包袱,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宋金文就站在他的身邊。甚至在田風發將信從信封裏抽出之時,她竟然沒有想到去奪下這封信,一口將其吞到肚子裏,就像當年的地下黨一樣。當然,如果是這樣,本文中的一切意外都將胎死腹中,那些充滿誘惑的門縫兒將毫無意義可言,我們可愛的讀者就看不到這篇蹩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