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介石在臨潼被扣送回西安之後,被安置住在新城院內的黃樓。黃樓始建於1927年,後曾予以擴建。該樓以外牆顏色為黃色而得名。1929年10月,楊虎城就任陝西省政府主席後,就在新城黃樓處理政務。1932年2月,蔣介石決定改潼關行營為西安綏靖公署。楊虎城由潼關行營主任改任西安綏靖公署主任。綏署辦公地址也設於新城內。1933年5月,邵力子被任命為陝西省政府主席後,將陝西省政府辦公地址遷至新城以西的西華門。新城遂成為西安綏靖公署的專用辦公地址。
新城黃樓中間為會議廳,東西為廂房。蔣介石的臥室在黃樓東廂房。押送蔣介石到西安的孫銘九回憶說:
我同蔣進屋後,把他引到一張靠椅坐下,我站在蔣的右後側,靠著一個小茶幾。蔣仍手撫胸膛,一言不發。隔了一段時間,他才開口,幾次讓我坐下,並重複說:“你是個好青年。”
這時有人進來送茶,又有人送來張學良的大衣,以後又送來牛奶。蔣不喝也不穿。他問我:“你們副司令怎麼還不來?”我隨口回答應道:“馬上就來的。”蔣又叫道:“叫你們副司令快來!”我沒有答應。
約半小時左右,張學良穿著藍色絲綢袍推門進來,臉上顯出得意的神情,對蔣微欠身子,劈頭便說:“蔣委員長受驚了!你這回教給我做做看!”蔣說:“我看你有什麼好辦法?”這時我後退了出來,剛出門,便聽到張與蔣爭吵起來,聲音很高。《張學良在一九三六》,第200頁。
此後,看守蔣介石的任務由第十七路軍特務營營長宋文梅擔任。
這天上午,被扣押在西安新城楊虎城衛隊隊長室的陝西省政府主席邵力子,前往新城黃樓看望了蔣介石。邵力子回憶說:“12日上午10時許,張(學良)到衛士隊長室來看我。慰問數語後,即說明是對蔣‘兵諫’,他同楊的主旨都在抗日救國。現蔣已到新城大樓,一定要促他反省,保證他安全。我說:‘動機在救國,是可以相信的,但做得太冒險了!開始就不大好,收拾能有把握嗎?’張說:‘目前最重要的在勸蔣接受抗日要求,我們是仍願接受蔣領導的。但蔣現時怒氣極盛,一句話都聽不進去,並且拒絕進食,也不肯穿送去的寒衣,請你去勸勸他。’我同意了,即同張去大樓。我單獨見蔣,但楊的特務營營長宋文梅未退出。蔣問我從何處來,我以實相告。蔣表示決心犧牲,決不受任何要挾,即把對張所說的兩點告我:立即送回洛陽或即行槍殺,可由張在兩者中任擇其一。我說:‘送回暫無可能,槍殺也決不敢。’因問蔣可否考慮如前兩次自動辭職,俟國家有需要時再出。蔣說:‘決不能在武力脅迫下考慮這個問題。’我隻能堅勸蔣善保身體,即時進餐,並加衣防止受寒而出。”②③《張學良在一九三六》,第91、275、91頁。
蔣介石在當天的日記中記述,邵力子來後,他將自己和張學良的談話內容簡約地告訴了邵力子,“並即起草一電稿致餘妻,交宋(文梅)營長轉張(學良)拍發。蓋自分以身為革命殉,不能無遺言以告家屬。”②。
12月13日,張學良在和楊虎城商議後,決定要蔣介石移居玄風橋高桂滋公館。高桂滋公館位於金家巷北側,與張學良公館僅一牆之隔。這座公館始建於1933年,竣工於1935年底。包括主樓和三座四合院,占地約1?3萬平方米。主樓下有地下室,東為會客廳,西為餐廳,後麵為一排臥室,頗為豪華別致。張學良讓邵力子勸蔣介石移居於此。邵力子回憶說:“13日上午11時,張(學良)又來,要我勸蔣(介石)移居高桂滋師長新宅。因高宅在張寓金家巷內,便於張隨時見蔣,又有禦寒設備,草地寬曠,衛生條件好。我去見蔣說了,蔣又嚴詞拒絕,說:‘我決不遷往他處,如張不能送我回洛陽,我就死在此地,這是西安綏靖公署所在,我是行政院院長,所以決不能離開此地。你可即以我此言告張。”③。
邵力子勸蔣介石沒有奏效。張學良又命東北軍第一?五師師長劉多荃勸蔣介石移居。據王菊人在《記西安事變的前後幾件事》中所述:“當時劉多荃向蔣說:‘委員長身體怎樣?張副司令、楊主任都時時關心。知道委員長休息不好,因為新城是個兵營,一天吹號、上操,很不安靜。張副司令、楊主任覺得委員長住個安靜地方好。高桂滋的公館,地址幽靜,設備比這裏好,今晚想請委員長到那裏住……’劉的話還沒說完,蔣就大聲地‘哎呀’起來,他說:‘我兼行政院院長,西安綏署是行政院的直屬機構,我死也死在這裏,哪裏也不去。就在這裏槍斃吧!’接著,大家勸了一陣,蔣介石還是不去。”《張學良在一九三六》,第81頁。
孫銘九回憶說:“12月13日晚間11時許,張學良把我找去,說:‘我想把委員長搬到咱們這裏來住,劉師長去請,他不肯來。我看你與他對付得很好,你去一趟吧。想辦法請他一定搬到這邊來。’我即去新城大樓,為了免除蔣的恐懼,我特意將服裝整理一下,把腰間手槍順著皮帶轉到身後,才小心地推門進去。剛向蔣敬禮還未開口,他便驚慌地急問:‘你這麼晚來做什麼?’我立正答道:‘副司令請委員長搬家,命令我來接委員長。這裏不舒服,副司令公館旁邊的新房很清靜,請委員長來同我一起走吧!’蔣即說:‘我不去,我不去!今天這樣晚了,你來幹什麼?明天再說,你回去。今天太晚,我不去。’我上前一步說:‘請委員長起來走吧,晚間外邊無人,方便些。’說了半天,他還是不去。”②③《張學良在一九三六》,第200―201、279、28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