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3 / 3)

這時,我在獵槍裏裝好火藥,又加上滿滿的一把櫻桃核,至於櫻桃肉,由於我眼明手快,早被剝得幹幹淨淨。我把一槍膛的東西統統打了出去,正好擊中在它那對枝角間的額上。

這一槍固然打得它有些暈頭轉向——它腳步跟蹌——然而,終於飛也似地逃跑了。一兩年後,我又來到這座林子裏行獵;你們看,前麵出現了一頭斑斕絢麗的公鹿,鹿角間還有一枝十隻來高的櫻桃樹,長得卻十分茁壯。我立刻想起了上次的冒險行徑;我卻早把這頭公鹿看作是自己的合法財產,因此一槍就把它打倒在地,這樣,我不僅馬上就有烤肉吃,而且還有櫻桃汁喝;因為滿樹掛著累累的果實,如此鮮美的果實,打我有生以來還從未嚐過哩!誰能夠坦率地說,真的沒有一位熱情而高潔的獵人,一位對狩獵頗有興趣的修道院長或主教,他不會通過我這種方式方法,一槍把那枚十字架,不偏不倚地射在聖·霍佩托斯鹿的枝角間呢?曆來,這些先生之所以聞名於世,就是因為他們有膽識,敢於為帶角的公鹿栽上這枚十字架,而且還有部分的影響一直流傳至今哩!再說,一個有英雄氣概的獵人,如果遇到困難,哪怕有性命出入,他也等閑視之,他,總是先幹了再說,就是放棄今後任何飛黃騰達的機會,他也在所不惜。這樣的情況,我曾試過好幾回,卻感到甘之如飴。

譬如說吧,對下述的狀況,你們會有什麼意見呢?有一次,天空晴朗,我隨身攜帶了火藥,在波蘭的一座林子裏漫遊。正要回家的當口,迎麵卻走來了一頭非常可怕的狗熊,它張開血盆大口,妄想把我一口吞下肚去。我有點心慌,翻遍了我所有的口袋,再找不到一點火藥和鉛彈。除兩顆在萬不得已才使用的燧石,旁的什麼也沒有。我就拿出其中的一顆,對準猛獸張開的嘴巴用力一扔,正好扔進了它的咽喉。也許感到渾身有點不舒服吧,這隻狗熊把身子掉轉過來,於是,我又一甩手,將另一顆向它的肛門扔去。

事情也真是巧,手腳又幹淨利落!這顆燧石進入肛門後,卻跟早先在肚裏的那顆撞個正著,火,馬上著了起來,隨著一聲巨響,那狗熊被炸得血肉橫飛!人們說,第一顆使用得這樣的得心應手,而更驚險的,卻是要讓那第二顆正好碰在一起,這樣,顯然把那位粗暴的學者兼哲學家,一下子就炸到了半空裏——盡管我這回死裏逃生,安然無恙,不過,類似這樣的花招,今後我是決不想再度使用的,而且手頭沒有其他的防身武器,就別去找狗熊的麻煩。

但是,我的時運不是挺順利的,當我在那些最殘暴最危險的猛獸麵前,自己顯得無能為力的時候,它們卻偏偏向我突然襲擊,仿佛通過它們的本能,已經猜透了我手無寸鐵似的。記得有一次,我為了把塊燧石磨得更銳利些,剛剛從獵槍上把它旋了下來,誰知一頭大得怕人的狗熊,卻從我對麵蹣跚地走來。這時候,我唯一能夠辦到的,就是盡快地逃到一棵樹上去,以求保全自己的生命。可是,不幸得很,由於隻顧往上爬去,不慎把我剛才用過的那把小刀,一下子掉到了樹下,這時,我手頭沒有任何家夥可以用來旋上那個螺絲,而且要旋上那個螺絲,又是十分困難的。那頭熊卻依舊站在樹下,我隨時都會遭到它跟蹤追跡的危險。根據我以往的經驗,這時可把我的眼睛打出火來,但我對此卻又不屑一幹,因為從我來說,過去很少考慮種種不利的因素,所以每來這麼一次,總是將自己的眼睛打得好痛,直到今天,隱痛還未完全消除。我用渴望的眼光,望著筆直插在雪地上的那把小刀;但是,光有這種渴望的眼光,卻絲毫無助於我的大事!我終於想出了個辦法,真是妙不可言,也是我福至心靈!我摸準了小刀把柄的那個方向,然後以射線的形式,尿出了一泡小便,大凡人們受到極度的驚嚇,小便的儲藏量也變得相當充裕。天氣也剛剛冷得可以,我那液體的射線,立即滴水成冰,不用轉眼工夫,在我小刀的柄上,卻長出了一道冰淩,一直伸展到最低的樹丫上。我便握住了那長出來的刀柄,將我的小刀提了上來,這雖然易如反掌,卻也需要謹慎小心。我才用時小刀把燧石旋上,那熊先生已經爬上樹來。說真的,我想人為了恰如其分地掌握時間,也必須要像熊那樣的聰明,我便用一顆表示歡迎的子彈,奉送我們這位棕熊師傅,好使這位棕熊師傅,永遠忘掉它的爬樹本領。

另一次,簡直沒想到,一頭惡狼竟把我逼得走投無路,我隻好從自己的本能出發,一拳打進了它張開的嘴巴。為了自身的安全,我把拳頭越伸越進,幾乎使我的胳膊一直伸到了肩胛的地方。但是,這時該怎麼辦才好呢?絕對不能說,我在這種孤立無助的情況下,卻反而感到愜意。我所想到的隻是,目前正在跟狼對峙!我們眼睛看著眼睛,彼此都是惡狠狠的。要是我把胳膊縮回來,那猛獸準會瘋狂地向我撲來;從它怒火燃燒的眼睛裏,我一點不差地看到了這一層。不久,我抓住了它的五髒六腑,像翻手套那樣,把它外麵的身子翻到了裏麵,然後把它扔在地上,讓它在那兒躺著。

至於這種絕招,是萬萬不能用在一條瘋狗身上的,這條瘋狗後來不久,在聖彼得堡的一條小巷裏與我不期而遇。我想,跑吧,我是搞不過它的!為了跑得很有體麵,我把身上那件外衣一扔,自己則飛快地躲進了家裏。事後,喚來了我的仆人,去把那件外衣揀了回來,並跟其他的衣服一起放在壁櫥裏。第二天,聽得我的約翰尼斯大聲狂喊:“我的上帝,男爵先生,您的外衣發瘋啦!”我可吃驚不小。

我忙不迭地跳到他的身邊,發覺所有的衣服,全被那上衣撕得粉碎。那家夥周詳地告訴我說,上衣發瘋了。我還親自走上前去,它正撲到一件十分精致的新禮服上,簡直沒有一點憐憫心,沒頭沒腦在那兒亂咬。

在上述的所有事件中,我的先生們,我雖說運氣都是很好的,但是,每次在千鈞一發之際,能夠化險為夷,這多半還得依靠偶然性,而這偶然性之所以能夠得逞,關鍵還在於我的勇敢和智慧。如果兩者兼而有之,誰都知道,那他穩能當上一個幸福的獵人、海員和士兵。但是,如果有一位獵人、海軍司令和將軍,他性情冒失,又容易屢犯錯誤,那麼除了隨處依靠這種偶然性,依靠他自己的命運之外,還得很好考慮一些立見功效的辦法,和配備一些馬到成功的工具才好。我呢,就沒有這些可指摘的地方,因為我一直是名揚四海的,這不僅由於我的馬匹、獵犬和槍支都是最高級的,而且由於我對這一切事情都有一套與眾不同的本領,所以不是我吹牛,隻要在森林裏、牧場上以及田野間,一提及我的名字,大家全都有很多的回憶。我雖然不像耽於豢養犬馬、耽於行獵的那些貴族,終日為我的馬廄、狗窩以及槍械庫忙忙碌碌;但我卻也喜歡自己的那兩頭狗兒,它們為我做事,真是赤膽忠心,使我永遠也忘不了它們,趁今天這個機會,讓我談這麼一二件小事吧。其中有一頭是豬犬,它不知道疲勞,警惕性很高,幹事小心謹慎,因此隻要任何人看上它一眼,我不免會產生嫉妒。不管白晝和黑夜,我隨時可使喚它:到了夜晚,我點了盞燈籠,掛在它的尾巴上,我就能夠稱心如意地行獵,而且比白日還要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