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性不好,人又懶散,尤其是一高興起來,什麼重要的事情都能被我拋在九霄雲外。
這不,得了莫修文一個承諾,人就飄起來,吃完飯就帶著他們兩兄弟去學校看晚會。周遠那檔子事兒,直到我們在操場裏尋了個最靠前的座位坐下後,我才忽然想起來。
晚上操場裏有些涼,風嗖嗖地吹。我的腦子卻迷迷糊糊的。
前頭的位置很難搶,我要是這麼走了,一會兒怕是擠也擠不進來。反正周遠是貴客,人家領導一旁巴結著,總不至於迷路吧。我就這樣安慰自己,穩穩地坐在隊伍的最前頭,紋絲不動。
衣服穿得少了,一會兒就開始吸鼻子。我朝莫修武嚷著讓他脫衣服給我,他十分地不忿,一邊嘀咕一邊開始解扣子。正鬧著,身上一暖,卻是莫修文手腳麻利地將他的西裝外套披在了我身上。
衣服上還有他的體溫,暖暖的,卻帶著些難以言喻的莫名氣息。我不知道自己的臉紅了沒有,反正莫修武的臉上閃過狡黠而詭異的笑,笑的對象是我和莫修文。
我努力地想要表現得正常,心裏卻是猛跳。這樣真不好。
心裏很亂。拉開手提包,從裏頭翻出裝零食的小布袋,淘了一顆酸梅子塞進嘴裏,酸得我五官皺在一起。手機忽然亮起來,震得我的手也跟著一抖。
“許攸你這壞女人,死到哪裏去了?”美欣的嗓門又尖又亮,就像撥高了的鋼絲,聽到我的骨頭都癢起來。
我這才想起答應過她的話,趕緊低聲下氣地道歉,並言之灼灼地保證一定在五分鍾內趕到校門口接她。
掛了電話,莫修武賊兮兮地湊過來道:“你朋友?男的女的?漂不漂亮?”
我說了美欣的藝名。他大叫一聲,一跳而起,“我替你去接她。”也不管我反對,跟兔子似的一下就溜得不見人影。
操場裏很熱鬧,身後是大片大片黑黝黝的腦袋。晚會還沒有開始,底下的人都大聲地說著話。莫修文看著我,目光深邃而悠遠,道:“你跟以前不一樣了。”
我笑笑,“你不也一樣。”
認識莫修文的時候,我十七歲,他二十一。
那時候我媽剛去世,我爸還在雙規。我就是一太妹,和美欣一起在酒吧裏鬼混。抽煙喝酒打架,要多萎靡有多萎靡。
我就是在那時候認識莫修文的。當然,那時候的他也比我強不了多少,留著亂糟糟的半長頭發,穿著到處是洞的牛仔褲,跟一夥混混在街上打架。
那天半夜,美欣還在酒吧唱歌,我頭有些痛就先回去。從酒吧出來,需要穿過好幾條街才能到達我們一起租住在石坡胡同。我一般都貪便利抄近路,從陰暗的小巷子裏穿行。
走到巷口的時候,聽到有人打架的聲音。借著人家窗戶裏射出的黯淡燈光,依稀可以看到一個男人以一敵二。那個男人就是莫修文了。
我在躲在暗處靜靜地看,直到那兩個男人罵罵咧咧地走了,才輕手輕腳地走出來,準備離開。我不想惹麻煩,所以壓根沒有把躺在地上低聲呻吟的人扶起來的念頭。直到從他身邊經過時,聽到他低低地喚了了“媽——”
那聲音裏帶著哭腔,壓抑而苦楚,一刹那間把我的心給打動了。
我沒有錢送他去醫院,隻買了瓶紅藥水,小心而緩慢地塗。所以,等莫修文好不容易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基本上已經慘不忍睹,“啊——”地叫了一聲,差點又暈了過去。
莫修文在我們租住的小套間裏住了兩個月。他的傷剛剛好轉的時候,我就帶著他去酒吧看場子。莫修文長得好看,每次去酒吧總有不少女人來搭訕,嫵媚的風騷的。我和美欣在一旁看熱鬧,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