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莫修文忽然說話。
我回轉頭去看他。
他也認真地看著我,眼中滿是愧疚與坦誠。他該是早已從莫修武的口中得知了我的事,所以才會這樣鄭重地道歉吧。可是,我應該怎麼回答他?跟他說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所以什麼也不在乎?十年時間,彈指而過,我真的很想認真地控訴一番的,可是,看著他的眼睛,我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我低下頭,狠狠地吸著鼻子,淒淒地笑,“莫修文,你不會以為一句對不起就算了。你知道我的為人,睚眥必報,你把我害得那麼慘,我不會輕易放過你。也是活該你倒黴,都躲了十年了,竟然還能被我逮住。不是有句話說,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麼,你現在就算是到了時候了。”
他伸手過來拍我的肩膀,輕緩而溫暖。我的眼淚忽然飆了出來。這麼多年,多少個晚上被夢魘驚醒,多少次揪心的痛苦,罪魁禍首就在麵前,我卻無話可講。
我靠在他的肩膀,任由眼淚一點一點往下掉。這個忙碌而陌生的城市,連眼淚都變成了一種奢侈。一個人的哭泣太淒涼,可是,這些年來,我連一個可以傾訴流淚的對象都找不到。
台上絢燦而熱鬧,沒有人察覺到輝煌舞台下我通紅的雙眼。我接過莫修文遞來的手帕,狠狠地吸鼻子,然後抬頭朝他勉強笑笑。察覺到斜對麵的目光,我視線轉去,看見周遠。
他坐在嘉賓席的左側,僵硬地坐得筆直,眼睛定定地看著我,與我的目光一接觸,他又狠狠地把眼神挪開。
我沒有再看他。一直到晚會結束,我都和莫修文小聲地說著話。周遠的目光像一根刺,毫不留情地紮進我的心髒,痛得我無法呼吸。我能自如地麵對莫修文,能毫無負擔地在他麵前哭泣流淚,即使我們之間曾經發生過那麼多事。
可是,我卻沒有辦法麵對周遠。每次我和他說話的時候,我都要用盡所有的努力來控製自己,裝作若無其事,裝作不在乎。可是,隻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跳得有多快,我的呼吸有多急促,我的腦子一片空白。
多麼諷刺,我竟然還愛著他。就如同,我恨著他一樣。
晚會結束後,操場裏放起了煙花。那些絢麗而燦爛的美麗花朵,在天空中綻放著它們最後的美。一生隻美一次,一眨眼,便煙消雲散,寂寞而孤獨。
我在煙花綻放的七彩光華中回頭看,嘉賓席上人頭攢攢,獨不見周遠一人。
散場的時候遇到了莫修文的中學同學,那個胖胖的,長著啤酒肚的年輕男人是個話澇,一張嘴就停不下來。最後,莫修文被他拽著去酒吧喝酒,我則以感冒為理由先回家。
莫修文照例把我送到巷口。他同學在車裏大聲地開著我們的玩笑,言語曖昧。我們兩個隻是相視笑笑,並沒有出言澄清。有些事情,越描越黑,還不如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