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高興起來,拉著我說了半天的話,直到請來照顧我的特護過來了,才出門去上班。
其實我的傷已經好了許多,已經可以起身四處走走,大可不必請什麼特護。不過既然他要堅持,我也懶得反對。有個人陪在身邊說說話,總比一個人悶在屋裏發呆強。
隻是,我怎麼也沒想到這位特護小姐竟然是個悶葫蘆,我如果不說話,她是絕對不會說半個字。即使我特意找些話頭來問她,她也回答得言簡意賅,真是惜字如金。我算是見識到了。
中午,特護小姐在廚房準備午飯,我則鑽進周遠的書房,想找幾本書來打發時間。他的書房很大,光線很好,書架子索性嵌在牆上,分門別類地擺了一整牆。我眯著眼睛翻來翻去,果然找到了很有意思的東西。
那是一個大大的相冊,翻開的第一頁,是小時候我和周遠的合照。
我幾乎不記得曾經和他拍過這樣一張照片。背景是院子裏的槐樹下,枝葉茂盛的大樹,笑得一塌糊塗的兩個人。那個時候的我們,感情幹淨而純粹,從無欺瞞,從無猜疑。
我一頁頁的往後翻。我們在一起的照片並不多,後麵大多是他念大學時拍的,少年溫和持重的笑,帶著些許青澀,是我記憶中深刻的樣子。再翻到後麵,背景都換成了國外。翠綠的草坪,異國風格的建築,膚色各異的年輕人,世界著名的高等學府,果然與我念的大學有著雲泥之別。
我很快看到了沈婉。每次有她出現的照片中,她總是站在周遠的身側,溫柔地看著他,那脈脈含情的眼神,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得出來她對他的感情。
心裏莫名其妙地有些不好受。我知道自己是在吃醋來著,可說到底也沒什麼立場。我再三告訴自己,他年歲不小了,又在國外那麼多年,有個什麼風流韻事也沒什麼大驚小怪的。更何況,他不是說了,跟沈婉沒那種關係麼。可是,我為什麼還是不痛快呢。
最後麵是他們的畢業照。一夥人穿著學位袍戴著學位帽,嘻嘻哈哈地湊在一塊兒擺出各種姿勢。而那兩個人——沈婉一隻手挽住周遠的胳膊,另一隻手去搭他的肩膀,側過臉,殷紅的唇準確無誤地落在他的臉頰。
我“啪——”地一聲把相冊合上,又氣呼呼地把它一甩,方才那張照片也被我甩了出來,掉在地上。
其實我很想一腳把它踢到桌子底下去,但終究還是沒行動。想了許久,還是蹲下身子,將它撿起來,準備塞回相冊。注意到照片後麵有一行字,仔細一看,不由得愣住。
我想,我的記性再差,也不至於記錯當初他要留學的學校吧。